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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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二去，传言越发离谱，后来就演变为，朝臣们要集体上书，请立顾祯为太子。

    奈何朝中重臣们另有想法。

    其实追兵早就跟丢了他们。

    顾祯少年意气，只带了几名随从赴约。

    这个人选，家世不能太显赫，若家中父兄强硬，未来不好操纵。人也不能太蠢，太蠢的不好教导，恐怕是又一个先帝。年纪还不能太小，否则在宫廷里会变成今上。

    从前就嚣张，如今势大，越发跋扈。他喜好银钱，凡有官员晋升，必须送财物与他，否则不予批红。长此以往，朝中奸臣当道，党政愈烈。

    苏织回忆前世，帽顶村的一切如梦似幻。

    就想管，皇帝和朝臣们，也不许呀。

    那些个‘意气风发少年郎’的评价也忽然就消失了。

    他这辈子出京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做梦都梦不出明州城墙长什么样。说的好听是明州沿海制置使，其实谁不知就挂了个名。

    盘算着，过个几年，流言蜚语消停了，再接他回来。

    一应朝政，尽托于贴身太监王朝恩之手。

    十五岁，大婚亲政，果然勤勤恳恳，处理政务颇有章法，老臣们欣慰不已，自觉果然没看错人。

    今天皇帝三叔家堂侄子的儿子颇有贤德，明天就曝出他爹荒淫他娘刻薄……闹得宗室鸡飞狗跳，本就淡薄的亲情，更荡然无存。

    要我顾忌后世史书？

    先帝尚且顾及身后名，做事不敢太出格。今上则不然，曾经忠耿厚道的少年君主，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在宫廷中将一颗心养得生冷硬横。

    苏织私心想着，或许先帝压根没打算让今上继位。他龙体康建，宫里又不间断纳妃，还想着能生个亲儿子出来。

    今上虽养在内廷，先帝却不肯正式册封太子。

    但顾祯被吓坏了，一路杯弓蛇影，见谁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本乔装跟着商队南下，对方好奇多打听了几句，顾祯疑心要对他们不利，途经帽桐山附近时，跳车逃跑，一头扎进山里。

    朝堂上，几十道奏折弹劾顾祯他爹顾克俭，称其身为明州沿海制置使，‘玩忽职守，贪赃枉法，致明州军备缺失、兵丁操练不足，酿下此等祸事，上愧太祖太宗，下愧黎民百姓，实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恶徒。’

    好日子过久了，上层贵人开始作妖。

    随手摘了朵金灿灿的菊花。

    他没想把儿子送进宫去。毕竟皇帝选人，更多偏好幼童，而顾祯已经十五岁了。

    顾祯在太学，书读得再好，也总被同窗排斥。无人再邀约他参加诗会文会，他阿娘和姐妹们，也成了京城贵妇小娘子圈里的隐形人。

    三十八岁的皇帝，登基二十八个年头，膝下一子一女，三灾两病，太医署日日派人守着，汤药不断。

    自然，关系不敢这么论。

    他在后宫修建道观，自号‘飞玄真君’，广招天下道士，开炉炼丹。

    皇帝摆明了油盐不进，大家只好朝王朝恩处使劲儿，也有人拉拢朝中重臣。为未来大计，相互攻讦。

    可某一天，不知哪根筋没搭对，今上忽然不爱上朝了。

    他的叔伯兄弟，也都如此啊。

    所有悲剧的开始，正因她在这里救下了顾十三，顾祯。

    传闻如空穴来风，却又让人不知从何辩起。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偏偏恰好能与现实对上。

    死谏？

    到得地方，才知受骗。

    朝臣们即便想立太子想的发疯，只要皇帝不发话，就谁也越不过他。

    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奈何涉及皇位，京城没有智者，只有一群红了眼的秃鹫。

    例如先帝，在内廷建了买卖街，不爱上朝，天天带着宫人们作耍。‘首富’把戏做到年近四十，没能逛出个成活的儿子，迫于压力，从皇室旁支挑了今上入宫。

    那婆子又絮絮叨叨：“村里人粗鄙，五娘子莫要一个人走动，当心冲撞了。”

    她走得匆忙，几个贴身丫鬟都留下收拾行李，只跟来福金一个贴身侍候。水土不服，路上就病倒了，如今还养病呢。

    这计策过于恶毒，是在毁他家子嗣继承的根基。他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只能找个借口，称顾祯染疾，送出城去，到山中别居养病。

    其实这本是大家私下意淫。

    顾克俭见势不妙，心知，这是王朝恩故意毁人的计策。

    但也不知怎地，这个消息莫名传了出来。

    《重生之我带全族去谋反》

    此刻大约已从昏迷中转醒，相互搀扶着想找人烟呢。

    怎么就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恶徒’了。

    顾克俭上折自辨，留中不发。

    他倒也不亏‘智勇双全’的评价，使计带着随从逃了出去，被逼得一路向南逃亡。

    对方下了杀招，想要杀死他，以绝后患。

    一双

    又呵斥：“去给五娘子看茶，瞧你们粗手笨脚这样！”

    你只管谏，我不听。

    今上大约不情愿。又不想驳斥这位自小陪伴的‘至交好友’。不知从哪里听到谣言，拽出顾祯做挡箭牌，三番五次接他入宫伴驾，又夸奖他，“文风斐然，勤敏好学，有朕年少之风”。

    王朝恩守护皇帝长大成人，陪伴他亲政掌权，是今上最信任的人。

    顾祯他爹是太宗隔房十七世孙，扒拉扒拉关系，今上还得叫顾祯一声堂叔。

    顾克俭惊呆了。

    那你就去死一死罢。

    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都入秋了，村里怎这般热，比咱们淮阳还更热些……都说山里凉爽，我看未必，瞧娘子这一头汗。”

    现立在院里的几个，是三等丫鬟和几个粗使。

    数来数去，倒霉蛋顾祯，入了他们法眼。

    若非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顾祯阿娘都差点信了外面的传言。

    今上在朝臣拥立下，匆忙即位。

    本打算途经淮阳，前往舅父任职的姚安暂避。但他金尊玉贵，哪里吃过赶路的苦头，为躲避追杀，又不敢走官道，一路隐匿，跌跌撞撞勉                                                强撑到淮阳。

    当年，继位之争还没这么白热化，他爹也只想儿子有个好名头，以便长大后谋个肥差。

    顾祯家的平和日子一去不返。

    伏案批阅奏章的日子过了七年，朝臣满意，宗室拥戴，天下风调雨顺，仓廪充实，百姓安居乐业。

    顾祯自小就才华横溢，智勇双全——当然，这或许单纯是他爹为给他造势。

    今上入宫八年，艰难活到十岁，先帝出宫打猎，不慎坠马，嘎嘣一下，大行了。

    大乾立朝一百三十七年，也曾吏治清明，百姓均安。

    朝臣们私下里，悄悄说，不是长寿之相……没人认为他们能活到成年。

    奈何今上不是先帝。

    他们对地势不熟，在山里转悠了三天，虽走到了边缘处，因为心绪不佳，有种山穷水尽的绝望，不知近处就是山村。

    前世里，苏织被赶到乡下，气愤烦闷，偷跑进山散心。正撞上因缺水、少吃、伤势未愈，从而高烧陷入昏迷的顾祯，这才引发后面险些抄家灭族的祸事。

    那可真是一声冷笑——我都修道、炼丹、宠信内宦了，纵观史书，妥妥地昏君设置，还怕史官笔墨？

    “五娘子去哪儿了，可叫我们好找。”一直在训话的那婆子讨好，拿扇子朝苏织一顿扇凉：

    说他阿娘其实生了个女儿，恰一名妾室同日产子，遂将二人互换，以妾子代嫡子。

    其中有多少阴谋诡计，民间议论纷纷，小道消息漫天飞。但无论如何，他勤恳好学，看着有明君之兆。

    朝臣谏言？

    苏织迈进院子，满院丫鬟婆子见她回来，如释重负，众星捧月般围上来。

    是以，该选个年龄稍长，看得出品行的宗室好儿郎！

    王朝恩耳目遍布朝野，心里也有想法。他看好昌国公三岁嫡孙，正筹谋说服当今，想将其接入内廷抚养。

    每年侯缺待补的官员，排着队送礼找关系，也不缺朝上一两位。

    更有甚者，传言称，顾祯出身不正。

    本朝例，宗室子弟不考科举、不任实缺，大多给个虚职领份俸禄。

    顾祯到了城外，昔日同窗派人来安慰他，说大家都知道他委屈，只碍于对方势大，不敢仗义执言，心中颇觉愧疚不安，如今悄悄组织聚会，邀约顾祯前往一聚。

    他阿娘的确与妾室同日生产，妾室也的确生了个女儿。妾室产女后因病而亡，女儿养在顾祯阿娘名下，颇受宠爱。而接生的两个产婆，的确在一年内先后亡故。

    他们觉得，今上之所以变成如今这般荒唐，就是因其年幼离家，性情未定而居高位，在宫中无依无靠，被小人蒙蔽所致。

    有今上的例子在，皇家近亲远亲，都揣着颗奋发向上的滚烫心脏，想把自家儿子送进宫去，也搏一搏万人之上的那把龙椅。

    公主也就罢了，偏生皇子也身体病弱，后宫又多年没有喜讯。

    皇帝没有论罪处置他，民间却群情激奋。顾祯家的大门遭了秧，门房一早开门，满地恶臭黄粪。

    几月前，明州忽遭海匪劫掠，沿岸百姓死伤惨重。

    她是婶娘崔氏娘家陪嫁来的丫鬟，嫁给二叔小厮，生儿育女后又回内院帮崔氏打理家务，一辈子陪在崔氏身边，也看着苏织长大，人虽唠叨，管的也宽，总还是为她着想。

    山路难行，主仆三个，齐齐跌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