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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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大婶蹲下身来，拍了拍曲灵的小脑袋，声音软和了许多，说：“小丫头，有啥事，好好说，可别这么哭了，要哭坏了，你爸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这样。”

    “哎呀，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小姑娘，打哪儿听的风言风语，都是误会，误会！”李主任忙露出一副被被冤枉了，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怎么能冤枉我的表情，而后又大度说：“这孩子哭得厉害，先去家里头歇会儿，喝点水，咱们慢慢说，解开误会就好了。”

    曲灵理解李奶奶说的应该就是古人所谓的“梨花带雨”，哭得好看，能感染人，让人产生同情心。

    见曲灵没有配合着将手伸过来，他便弯下腰去拉曲灵的胳膊，随后，又附上另外一只胳膊，凉爽粗黑的大手，一块攥在曲灵细弱的，带着孝牌的那只手臂上。

    “哇”地一声，哭声陡然大了起来，惊得不远处的狗狂吠连连，身边的人越聚越多，李家院子里的人终于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李小志爸和李小志妈两人一脸不高兴地嘀咕着，“谁大清早的不消停，跑到别人家门前来又哭又闹的！”

    是李奶奶的声音，她来帮自己当托了，曲灵心里头安心了不少，按捺住想要抬头去看她的冲动，继续埋头，肩膀耸动着，“呜呜”地大哭出声。

    她其实不想哭得这么厉害的，可是眼泪自有主张地直往上冒，根本不受控制，不过，她还能谨记着李奶奶传授的经验：要哭得干净，要让人怜爱、心疼，绝对不能哭得埋里埋汰的，眼泪鼻涕一起流，让人觉得恶心。

    曲灵抽噎声音更大，后背抖动得更厉害了，她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眼睛、鼻头红肿，满脸是泪，满眼都是绝望，她哆嗦着嘴唇说：“我爸临走之前，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我上高中，他的愿望我实现不了了，我对不起他！”

    有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她“呸”了一声，不屑喊道，“谁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们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梁银花行得正坐得端！”

    就有脾气急的着急了，说：“这丫头，一大早的，到底有啥求人的事啊，你说说，让我们大家伙都听听的，看看咱们能不能帮上忙。”

    曲灵眼睛肿得厉害，看向李主任的目光中充满祈求，沙哑着声音说：“李主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这小丫头，还挺厉害的，她不去分辨到底有没有被抢走名额，而是一味的哀求，那么自己所有的狡辩都没了用处。李主任咬牙切齿，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有这份本事，真是小瞧了她！

    曲灵双臂交叉，又将自己抱得紧了些，擦了擦眼泪，有些感激地对着那位大婶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浓重哭音说：“谢谢婶子，不用了，我在这会儿等就行，李主任可能还没有起床。我本来就来得不是时候，可是我，可是我太着急了。”

    那大婶更惊讶了，忙放下水桶，往近处走了些，问：“你在这儿干啥呢？这是李主任家，你找他啊？”

    曲灵“啊”地叫出来，大喊着“疼！”

    那位大婶脸上浮现出不忍、同情还有好奇的表情，又往她这边靠近了些，往李家院子里头张望了眼，问道：“你个小小的孩子能要求李主任办什么事儿？要不我帮你进去叫人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是啊，是啊，你就说说呗。都是一个矿的，没准就能帮上忙，人多力量大嘛。”

    这话一出，鸦雀无声，众人顿时觉得周围阴风阵阵，开始炎热起来的温度忽然就降了下去。

    李奶奶说，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待见好看的人，哭得让人心疼，人们就更会先入为主，站到她这边的。

    曲灵迅速抬头，看了眼大婶，好似很惊讶那大婶居然猜到了一般，而后咬着嘴唇，又低下头去，默默哭泣。

    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到耳中，“这也太缺德了，曲处长刚去十来天，就干出抢人家孩子上学名额的事儿，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曲处长活着的时候，跟李主任关系可也不错，人刚没几天？唉，丧良心啊！”

    哀哀悲鸣，像是个受了伤又无家可归的小兽，立时就有眼窝浅的妇女湿了眼睛。虽然没有附和着李奶奶谴责李主任，但看向李主任家的目光和表情已经带了质疑和鄙视。

    她从来没跟人示弱过，从小到大，跟李三梅闹各种矛盾，都没有学会服软，她也明白，那是因为有曲铁军给撑腰，她才有不认错的勇气，如今爸爸不在了，她再倔强下去，就只能是吃亏。

    在曲灵没看见的地方，几个围观的妇女们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虽说建国之后一直在破除封建迷信，好多寺庙、道观都被砸了，没人再敢在家里供奉保家仙、菩萨什么的，但是根植于老百姓内心里的神鬼报应一直都在，大家只是不敢明着提，公开讨论罢了。

    曲灵抬起头，张张嘴巴，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厉害了，一时间竟然没能发出声音来。就有别人替她开口了，说：“她是来求你的，她上高中的名额被你家小志给占去了，她想求你还给她，上高中是曲处长的遗愿，她得完成，可是不能让曲处长死不瞑目！”

    眼看着身边的人越聚越多，曲灵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说：“是，是上高中的名额。本来是我的，李小志他……”

    李奶奶有句话说得很对，不管用什么方法，能达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候，又有不少人看到这边的情景，靠了过来，曲灵粗略一数，能有六七个人了，有男有女，都是一脸的好奇，还有其他人往过张望着，陆陆续续往过走。

    曲灵被掐的地方已经不疼了，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模糊着她的视线，她没有抑制泪水，用袖子擦了一把，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些，吸着鼻子，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婶，是我，我是曲铁军的闺女曲灵。www.sushouwx.com”

    曲灵咬了咬嘴唇，看了看众人，一副犹豫不决，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急得又有人开始催促。

    曲灵说到这里，低下头去，不肯再说下去了，但所表达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了。

    有人忙说：“李主任，她小胳膊小腿的，你别给拽坏喽。”

    李主任拉着个脸推门出来，顺着哭声看过去，就看见了大哭不止的曲灵，心里头“咯噔”了一声，赶忙挂上茫然之色，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丫头，有啥事，家里去说。”

    两人从墙头探出脑袋往外看，刚探出头就被人发现了，高喊着：“李主任，快出来，出事了。”

    到目前为止，事情都按照曲灵预想的那样进行着。

    四周围的人们越聚越多，整个胡同还有隔壁胡同的大人、小孩都过来凑热闹，来晚了的，跟周围的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就立刻有热心人从头到尾给讲解一遍。

    李主任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是隔壁的邻居，他挤出一个笑容，解释说，“我也是怕这样哭下去对孩子的身体不好，要不，你们女同志过来帮个忙，帮着把她送到我家里去。”

    其他人纷纷摇头，有个他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说，“李主任你就在这里帮着小丫头把问题解决了呗，到底是不是你家李小志抢了曲灵上高中的名额？如果是，就赶紧把名额还给人家，要不小心半夜里，曲铁军来家里找你，他可最疼这个姑娘了！”

    就有个女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说昨天听李小志他妈念叨着他要上高中的事儿呢，我还寻思着那孩子成绩一般，其他方面也不出彩，咋就能上了高中呢，原来是这样啊。”

    李主任感觉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心知道这次的事情如果解决不好，自己在这片区域的名声就算是臭了，一个欺负孤儿寡母，薄情寡义的名声是跑不了了。他是干政工工作的，名声尤为重要，他必须得想办法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出事了，出啥事了？

    他咬了咬牙，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朝着曲灵伸出手去，想要拉她起来，说：“你这孩子，年纪小，没闹清楚事情就鲁莽跑来，叔叔不怪你，走，跟我进家去，歇一会儿，等你冷静些，跟叔叔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曲灵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不停地点头，说：“我，我找李主任，想，想求求他。”

    那位大婶便追问道：“你是说，你上高中的名额被李小志给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