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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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归靡静默，他的汉语并非十分熟稔，让他在攻击性非常强的温沅芷面前，一时失语。

    楼下戏台子上正在唱的，是李南初的故事，妆作李南初的花旦，在锣鼓喧天中，字正腔圆，唱着长乐公主主动请缨，为国和亲的孤勇，上曲终了，余音绕梁，楼上楼下掌声轰鸣。

    翁归靡坐在二楼，背靠一根漆红立柱，侧耳聆听。

    温沅芷：“你身边肯定有人对你说过你的生母，在他们眼里，如何说你的生母？是贤良淑德，还是——”她顿了一下，“软弱可欺？”

    说着，他凑上前，忽然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翁归靡不完全能听懂戏词里的意思，但唱的是谁，他能听得出，再从一群观众的反应中，猜到个大致意思。

    温沅芷轻轻一笑，这一笑，眼神里尽是轻蔑，翁归靡却也没生气，等着她回答。

    接下来几日，温沅芷没有去衙门上值，专门带着翁归靡在京都城里闲逛，翁归靡倒是真的像是对大周的风土人情格外感兴趣，四处观览，什么都想尝试。

    翁归靡邪魅地扯出一抹笑，“温大人可知道，当初小公主出嫁，曾向你们的先帝提出，让你进入皇室宗族，代她出嫁。”

    温沅芷不置可否，回到被自己撂下的话题，“方才我们说到哪里？哦对，你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过了几日，李思接见翁归靡，没过多久，命人将温沅芷宣进宫，温沅芷来到后花园的荷花亭，二人已经谈了有一会时间。

    谢志远：“看来尊夫人对大人定有不满，毕竟连大人都以为，婚姻只要看脸就行。”

    怪不得能绞杀前任小昆弥，扫荡整个西北。

    温沅芷作为接待贵宾的重臣之一，立在郑相公之后，有幸亲眼见到这位传言中的草原霸主一面。

    此言不必温沅芷出声，已经有人提出异议，此人正是谢志远，“对不住，昆弥大人，长乐公主已经婚配，不适合再嫁和亲。”

    杀气扑面，温沅芷却心生佩服，明明对方已经动怒，但面上却平静如深潭，一丝不显。

    这日，二人逛到了一个戏园子。

    温沅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没有姐妹，她的兄弟姐妹虽有，但与她都不亲，我们两就情同姐妹，你知道这在宫廷中意味着什么吗？这就好比你在战场上，把你的后背交给了对方。”

    回到太极宫，有人难免提起此事：“若是长乐公主并未嫁人，或许这也是一桩没事，毕竟，我看昆弥大人长得英俊，听闻在胡人牙帐，无数贵女争相逢迎，公主殿下未必看不上。”

    温沅芷却扯动嘴角，拆穿道：“但我听闻，昆弥大人不到一岁时就失了母亲，说故，恐怕不合适。”

    翁归靡脸上冷峻，须臾，轻忽一笑：“都是误会，他是我的师傅，曾经在大周犯了错，被官府追杀，才逃至乌孙，一躲就是十几年，这次随我归国，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所以才乔装隐藏，还望温大人见谅。”

    温沅芷说道：“阿初当初和亲，一半是自愿，一半是形势所迫，但她从未跟我说过她不想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思诧异地瞟了一眼温沅芷，颔首道：“当然可以，温大人，这些日子，你就带着昆弥在京都城里逛一逛。”

    “那你不生气？她这是背叛。”

    “就在我们上楼的时候，”温沅芷摇头叹息：“你对我们中原世家不够了解，对暗卫更是不懂，你身边的这人隐身的手法虽然娴熟，但他太过自大，忘了如何藏匿自己的气息。”

    翁归靡保持着镇定，看着好整以暇，优雅喝着茶水的温沅芷，问：“温大人何时发现的？”

    翁归靡脸色一变，他的身边只有一位中原人，就是他的师傅何青，从进入大周境地后，何青就隐藏了身份，暗中保护他。

    翁归靡：“......你们大周的贵女，说话都这么呛？”

    翁归靡眸光一动，所有所思。

    但她嘴上却道：“看来昆弥大人对中原文化知之不深，往坏的说，这是粉饰太平，焉不知，这是一种回报，臣民上下一心的回报。”

    “免礼，”李思笑着向翁归靡介绍，“这位就是温大人。”

    翁归靡转动着手中白瓷杯，似是对上面的花纹产生了兴趣，用手指在上面摸索，嘴上道：“温大人知道我母亲去世的早，还来问我这话，是否失礼？”

    温沅芷神色一丝也未动，回馈道：“昆弥大人对我大周的事，好像了解得很多？”

    何青身手了得，行事又谨慎，没想到竟被对方察觉，尚未来得及动作，只听耳边一声冷喝：“温临。”顿时从四面八方出现几个混迹在民间的暗卫，冲着一个方向追去，那里，何青落荒而逃。

    这位大人：“......”

    翁归靡沉吟一瞬，道：“我的母亲，她也是中原人，像温大人一样的，贵女。”

    要是何青在身边，或者这是在乌孙，他一定能将她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囊。

    温沅芷斜了他一眼，继续道：“我身世显赫，她知道就算提出这个要求，满朝文武，不会有人答应，但是她可以和我说，她如果不想去，我有的是办法阻止和亲。”

    又冷声说道：“昆弥大人入我京都，身边却隐藏如此高手，所谓何意？”

    金秋良日，京都一片祥和，乌孙昆弥亲自前往大周，拜访君上。

    半响，翁归靡失笑：“本王第一次听说，有这样深厚的友谊。”

    戏园子位于城北，正是曾经回春楼的遗址。戏班翻修了一番，在中间搭了个戏台子，保留上下楼层回字形的观众席，抹掉那些靡艳容易令人遐想的墙画壁纸，成为规整肃穆的戏园子。

    没办法，和翁归靡逛街，不仅耗体力，还费脑子。

    盛宴开始，几番觥筹交错，礼尚往来，不知不觉，宴会结束，使臣全部散去，大周君臣移步太极宫，就使臣在宴会上所提的要求，商讨议事。

                                                    翁归靡做出聆听状，“愿闻其详。”

    温沅芷扬眉，“看来，昆弥大人对大周的女人懂得还不够，所以，最好小心点。”最后一句，带着一丝戏谑和警告。

    “对啊，不过在此之前，我对昆弥身边的这位中原人更感兴趣。”

    这下轮到翁归靡惊讶了，“我听闻小公主回京后，处境并不好，你替她出头，你不记恨她？”

    翁归靡似是惊讶，抱歉地向李思行礼：“是本王来晚了一步。”

    “不是没说吗？一时想岔了，而已。”

    温沅芷暗暗皱眉，面上却丝毫不显，躬身应下。

    翁归靡“哦”地一声，语调上扬，道：“看来温大人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温氏女替系统完善剧情》

    坐小船游湖，上高台楼阁远眺落日夕阳，参加文人的流觞宴，等等，只要他提的，温沅芷一一奉陪，绝无怨言，表现得精神十足，但回到温府，沾床就能入睡。

    翁归靡长相俊俏，继承了中原人一半的血统，肌肤透着细腻的白，除此之外，高鼻深目，眼神凌厉，目光扫视过来，就像是一只苍鹰在审视利爪下的小麻雀，是真正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

    他的身上混着浑厚的草原气息，浓重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与江澧兰身上的冷香不同，他有着攻城略地般的霸道，温沅芷神色一凝，冷冷地回视。

    温沅芷身穿周正官服，眼眸低垂，模样恭敬，行礼，“微臣参见君上。”

    李思挑眉。

    正是百姓懂得长乐公主在和亲道路上的苦，才会以这种方式回报她，以另一种方式感激她，保护她。

    这次使臣所提的要求，均在两国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只是其中略有一个小插曲，正事谈完之后，翁归靡提出，若是长乐公主愿意再和亲乌孙，乌孙愿意在牛羊皮革交易上，再让一成利。

    不由得嗤笑：“你们大周有两个词很精辟，叫粉饰、太平。”

    翁归靡眉头倏地一挑，骤然醒悟，“温大人对我的生母，似乎很感兴趣？”

    “不，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听说，”温沅芷笑意不明，意味深长道，“听闻容华长公主和朝云公主感情和睦，那才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姐妹。”

    翁归靡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沅芷：“本王在宴会时就注意到温大人，今日特意向君上邀请再见温大人一面，果然，这一面，本王与温大人一见如故。”

    翁归靡：“彼此彼此，我的生母，温大人不是也知道的很清楚？”

    温沅芷神色淡淡，心中深以为然，李南初当初和亲内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汉人公主和亲外藩，从来不是一件幸事，用这种方式在民间传唱，无异于是在遮掩事实真相的丑陋。

    翁归靡哈哈大笑，对着李思道：“温大人果然有趣，君上，不知我在京都的这些日子，可否让郡君当我的，向导？带我欣赏一下，大周的风景。”

    温沅芷默了一瞬，一本正经：“昆弥大人所说的故，是谁？”

    温沅芷：“那多谢，我的事，我自己知道，不需要昆弥大人多嘴。”

    翁归靡远远地将腰间佩刀交给身侧的侍卫，双手交叉，与李思互相见礼，两位君上互相寒暄，又有中枢大臣一旁搭话，相见的第一面分外和谐，互相谦让地回宫，参加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