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见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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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她要求我杀她。

    夏逢延微微一怔，敛起了脸上虚伪的调笑，肃声阴冷道，「秦将军好大的手笔。」

    「有有有！」刘婶一面称奇一面笑，笑声爽朗得整个院里的人都能听着，「阿德！快快，告诉将军去，姑娘能吃下饭咯！」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的日子你得好好养咯。」

    秦以溪是秦若芷的哥哥，虽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庶出女，但毕竟血浓于水，我杀秦若芷，再入秦门府邸，这算怎么一回事。

    「将军。」他面色不善。

    「将军营中有事，说是要晚些回来。」为防止我上蹿下跳，刘婶搬了个小板凳陪我一道坐着，手上活计不停，挑着花生粒，「姑娘若是饿了，我们便先开饭。」

    「那也不能去你那里。」我伸手去取剑，被他截了住。

    「那他这么说……」

    彼时我的手颤颤巍巍地按在剑柄上，他不费吹灰之力，一根接一根地扳开我的手指头，露出掌纹凌乱的手心。

    秦以溪掀开车帘，冷冷地往外挑了一眼，「这同陛下有何干系？」

    「还请陛下行个方便。」

    我同样不明就里，看看刘婶，又看回秦以溪。

    「什么？」

    我还未出声，刘婶接道，「好，怎么不好？大馒头都啃了仨呢……」

    刘婶的大嗓门着实厉害，三两下吆喝倒真把秦以溪吵醒了。

    「秦以溪！她可是杀了你妹妹的凶手！你要带她走？！」

    「去哪里？」我睁着乌黑的眼，淡淡问道。

    说话间，秦以溪的侍从停在了门口。

    今日秦以溪无故缺朝，夏逢延雷霆震怒，不顾三两大臣出言好话，斥他目中无人，要缴他兵权，治他的罪。

    她煞有其事地描绘着昨日乱象，兴致极高，「将军叫我去找大夫，我寻思那城里的寻常大夫能招架你这血呼啦碴一身窟窿眼儿吗？我就急忙托阿德去军营请军医过来，谁知也是奇了，一走到门口，那七八个太医排得整整齐齐等着使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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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得慢了

    「哎哟姑奶奶，你怎么又下床了！」刘婶本来走在廊下，瞥眼瞧见我，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连筛子都甩飞了，「不过五日，你这又是下床又是溜达，赶明儿是不是就得上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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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谈到这里，事情也就了结得差不多了。

    秦以溪俯身抱起我，眼里流淌着缱绻的温柔，这种目光，我曾在秦若芷看夏逢延的时候见过。

    「将军，你傻乐什么呢。」刘婶问道。

    「这倒是奇，那太医说一醒过来得疼得吃不了饭……那这样，我去给你盛碗粥。」

    「小核桃，我们回家。」他对着我笑，如一泓坚冰化开的春水温暖荡漾。

    「缴我兵权，我只怕他没这么好的胃口。」

    不过安安稳稳地躺了一夜，刨去上上下下打在身上的十八个窟窿眼儿，看上去可怖的鞭伤已全部止血收干，饶是壮年男子，都比不上这般的恢复力。

    此刻坐在我面前剥蒜的是将军府唯一的女流，专管生火做饭的刘婶婶。

    他稍地一顿，随后淡淡道，「我能猜到。」

    我却极为不争气，疲乏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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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语，配上他消瘦惨白的病相，竟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诡秘。

    秦以溪带我入的是将军府，而非原来的秦府，也算他没有疯过了头。

    她生前便终日忧愁，难道指着这单单八个字，让她身后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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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

    秦以溪说这话不无道理，京城当中可堪大用的武将并不多，他领三万大军一路北上连拔七座城池，不光收复失地，更震慑了边境对我国土虎视眈眈的异族。

    正说着，门口突然有异响。

    「城西破庙？一出走两三个月，如今那里挤满了乞丐，你这副样子怎么去？」

    「朕要你手上一半的兵权。」

    「好。臣允了。」

    一个着宫服的宦臣进来，后头跟着一串人，手里都托着个盘子。

    「没想到油盐不进的秦大将军，还会有相信的人。」他笑了声，随后苍白的指尖下意识地在腰间的玉佩上来回摩挲，「秦将军要带走朕的人，总得拿出些什么筹码与朕交换吧。」

    「陛下有旨，将军府上下听旨。」那宫人掐着嗓子念叨，将军府上下一时便全到了前厅听令。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冷心绝不会对那女人出手。」秦以溪卸下笨重的盔甲，牢房逼仄，带着这些累赘留给他施展的空间不大，他步子一动，跟在夏逢延身后的暗卫如临大敌地抖了抖。

    「之前你说，会交还给他一半兵权。」我想起牢里的那些对话，有些忧虑。

    「原来陛下是要同臣在这儿讲故事。」秦以溪不等他说完，骤然打断，「只不过臣今日无这闲心，还是改日再听吧。」

    「没事。饿了就多吃点。」秦以溪贴心地将我靠着的枕头又垫得高了些，随后便坐在床头，看着我若有似无地笑。

    这几日，举国上下都在为秦若芷服丧。

    看上去好商量，秦以溪也软了口气，「臣北上连破的七座城池，悉数奉上。」

    一路颠簸，许是怕我震得厉害，他一直将我抱在怀里，一开口，声音柔成了一摊水，「我府上。」

    「那你能不能替我解惑。」

    秦以溪不紧不慢地自斟了杯茶水饮，冷笑道，「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他演这出，不过是为了敲打敲打朝中，不必理会。」

    他眼中闪过一讶，随后显然是将心宽下了，眉间都舒展许多，「看来这药再上个两天就能好全。」

    莫不是有要趁火打劫的可能性，若全部收缴去了，秦以溪不就成了个空壳将军？

    「可陛下的胃口只会比这更大。」

    「……」她说的没错，只是不知为何，我胸口平白多堵了一口气，闷了半天，只低声为自己辩解了句，「我饿。」

    「咳——朕……朕少时被贼人所俘，幸得一姑娘相救，那人……」他说得急，连咳带喘。

    「刘婶你小点声，将军守到天明这才刚睡下……」

    「嗯。」

    「咳——」秦以溪咳了声掩饰尴尬，皱眉道，「刘婶您老是闲得没事做吗？」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眼里掺杂着太多我不明白的情愫，「小核桃。」

    见秦以溪带我登上马车，情急之下，最后实在无法，他全不顾帝王威仪，以手扶辕，破声问道，「朕，朕只是想知道……你方才叫她什么？」

    「好些了吗？」

    「你不想问我为何杀秦若芷？」这问题夏逢延苦苦追问了我一百来遍，秦以溪却不曾提过。

    我原意想说，这种程度的伤，于我而言十天就差不多能好全，只不过肚子一直在唱空城计，我实在不想再去纠结这些问题，「刘婶婶，我饿了。」

    马车起步，外头的喧闹便停了下来。

    秦以溪长久不作声，气氛一下跌入冰点。

    秦以溪比我更快留意到夏逢延身后闪出的暗卫，他后退几步将我妥善地放在草垛上，便面无表情地举起长

    夏逢延一路疾行跟出地牢，嘴上连声地问，秦以溪俱是不应。

    「有馒头吗？」我咽了咽口水，眼神晶亮，「我想吃馒头。」

    我醒了神，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思绪已然胡乱，仍执拗道，「我不去。」

    夏逢延正要开口。

    这只手惯持剑，前前后后杀过的人，数不胜数。

    黄昏时分，我觉得屋里闷，行至院中，独自念了句，「生前不展眉，死后安解颐。」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容我多辩，百般讨价还价之下，才允我在院里躺摇椅吹吹风。

    「你、你叫她什么……」水色的唇翕动发颤。

    他轻笑，「这可由不得你。」

    夏逢延转身要走的步子猛然收住，回过头来，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

    「换药吧。」秦以溪将那不相干的人都逐了出去，合上门便替我解开了缠在手上纵横的布条。

    我身上筋骨好得差不多，躺得久了反倒浑身不自在，唯独脸上身上的一些皮外伤看上去可怖了些。

    我全身被木板子白布条捆得严严实实，一下也动弹不得，上上下下只露出一颗脑袋，睁着眼睛一眨一眨听着，不敢打断。

    替我看诊拿药，将军府上下忙得像是乱世打仗一般。

    「你不会想知道的。」

    为寄哀思，夏逢延特赐秦贵妃八字谥号，可谓是历朝历代宫妃先例，人人都称秦贵妃得如此殊荣，可含笑九泉矣。

    厥功甚伟，只怕无人可取而代之。

    我稍稍宽了些心，剩下些问题，也便觉得无关要害，不想问了。

    将军府的随从下人统共不超过十人。

    秦以溪黑着眼圈进来时，我刚好吃完，被刘婶扶着躺下。

    如今却同他双掌相合，十指扣着，妄图做那太平安和的美梦。

    说完，便利落地撂下帘子，「阿德，动作麻利些！」

    「……去不得。」我皱眉直起身子要动，却挣不脱秦以溪的怀抱，「我回我自己那里。」

    「我那会儿见你闭眼了，都还以为没救了」她又兴趣盎然地说上了半个时辰，中间掺杂了几声啧啧，「姑娘，你命是真的大哟～」

    刀。

    我若是去了，便摆明了是要险秦以溪于不义。

    「陛下，陛下保重龙体……」一旁的宫人要扶，被夏逢延驱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