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酥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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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下毛笔晕开了一小块，我反应过来，急忙换下一张纸，叹了口气重新写。

    云烬轻笑一声，懒得回话，反而是我来了劲。

    我鼓起勇气问出这个有些自作多情的问题，他却一脸疑惑，「难道刚刚公主为我挑衣服的时候，不都是按着公主穿的花纹样式来的么？」

    「云烬～」我撇撇嘴，下决定道，「我要给你挑几件新衣裳，不许拒绝。」

    我吞了吞，眼睫微颤，欲盖弥彰地看向一边，「不是……不是好像，就是。」

    「好了好了！」

    「……」

    「课业写完了？不会的记得问我。」

    不过这件事后，他便开始辅导我的课业了。

    「那当然！」

    为此父皇非常高兴，决定去避暑的时候带上我。

    要知道，父皇每次只带最优秀的皇兄和及笄的皇姐去，皇姐嘛自然是去挑选夫婿的，但我未及笄，就只是去玩了。

    「还是说公主并无此意，是我自作多情了？」

还是别说话了。」

    「嗯？」他不以为然地看着我，眨眨眼，「怎么了？」

    「为什么？」

    云烬愣了愣，「我哪里凶了？」

    不知为何，听见他这句回答，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云烬撇撇嘴，被我看在眼里，「不要学我撇嘴。」

    什么嘛。我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父皇说得没错，桃花眼的人，都多情。

    云烬眼神真挚，目光灼灼，让我脸颊发烫。

    掌宫姑姑听说要给云烬新衣裳，张罗得比我还热情。

    他的桃花眼近在咫尺，目光深邃快把我吞进去，就算他现在是要吃了我，也不是全无可能性。

    说完

    「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下一句是什么？怎么这都不会？」

    四

    「嗯。」

    我扶额，这人为什么如此喜欢说些令人误会的话？！

    啧，他在心里嗤笑一声，薄唇轻启，极小声地念出下句，「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那是因为公主喜新厌旧。」

    他停了笑，把叠好的衣服放在一边，几步走了出去，「不是说要给我挑衣裳么？还不快来？」

    「我要这个。」

    「黑色。」

    「拒绝了的话，公主要惩罚我吗？」

    「啊？」

    么能算罚……」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那……罚你在院子里站一个时辰。」

    我愣愣地看着云烬，认真思索着，他垂眸对上我的视线，又慢慢继续说道，「而下半部分是直抒。」

    「为什么是尽量？」

    又是因为想起我那糟糕的课业了吗？话都不让说了。

    「这是元稹写给他亡妻的悼念诗上半部分，大体意思是见过了沧海的水，别处的水便不屑一顾，除了巫山的云，别处的云便不值为云。」

    「你哪里都凶。」

    「不凶一点，你怎么记得住？」

    云烬神色认真，一只手托着腮，「是啊，你不是替我挑吗？所以你看就好了，要我作什么？」

    「哪里有这么多嘛！」我鼓着脸，「再说了，女儿家裙子肯定要多些，不然该让人笑话了。」

    「好像……好像是。」

    「嗯……」我思索道，「罚你三天不许睡觉。」

    「公主，你忘了我是什么出身的么？」习武的人别提站立一个时辰，就是扎马步也不在话下。

    不是，啊喂，我为什么会下意识给他挑和我一样的啊？

    「这怎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一句，」我愤愤然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可刚刚问你就都随便，这下怎么又喜欢了？」

    云烬显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步步紧逼，我被他一下子唬得坐上了椅子，「好像？」

    「不如这样，」他笑得不怀好意，「罚我三天见不到公主。」

    我满意地拍拍手，云烬却走近那堆我挑剩的衣裳，拨弄出一件月白色衣袍来。

    「云烬。」

    「哦…」

    说完我便捧起了书本，仔细抄写着今天夫子教授的古诗，脑子里却还在回荡着刚才云烬的声音。

    在云烬的教导下，我还是很争气地在后来的结课考试中拿了甲等。

    「哦……」

    「有你还要什么主见？」

    我突然警觉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吞了口水道，「你……」

    我哼哼道，「你都没温柔过，怎么知道要凶一点我才记得住。」

    「哦好。」

    「你看看你，一年四季都是黑衣，连发带花纹都不变的，不觉得腻吗？」

    「公主刚刚各种颜色款式都给我挑了一件，但公主可能忘了，公主带的衣裳也是如此，连花纹样式都是一样。」

    我忙打断道，欲盖弥彰地把头偏到一边，「下半部分这么简单，我一看就会。」

    我举着衣服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他。

    好的，又是课业，那等我的课业和你不相上下时，看你怎么说。

    「还是说，公主在想些别的什么？」

    「你看哪件合适就哪件。」

    「这会这么有主见了？」

    「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我要这个，公主给不给？」

    「好了，差不多了。」

    看了一会儿，他便转开了视线，正好落回诗经上另一句。

    「李白和李商隐不是父子，他们只不过是同一个朝代的李氏诗人……你的想象力为何如此丰富？」

    他正折着衣服，「你以为我像你啊，一个季节的衣裳堆起来能淹死人。」

    「……你为什么要跟我穿一样的？」

    云烬真是霸道。

    「可我夜里为了保护公主，原本就睡得很浅。」

    「还成。」

    「没有！」

    「墨绿呢？云纹的。」

    「好了。」

    「这哪里是一件，这么多。」

    我又拿起一件红色，云烬看一眼道，「可以。」

    「因为拥有过你。」

    美人美则美矣，哪有这么好寻？

    他说这话是有些可爱，我强行瞥开视线，举起一件深蓝暗纹样式的，「这个怎么样？」

    他抬眼，唇边是一抹看戏的笑，「公主要如何惩罚我呢？」

    一众宫女捧着各式各样的衣袍走进来，颜色也五花八门，扔在塌上，我兴致高涨，一件一件看。

    「喜欢啊，还需要为什么？」

    「这…」我有些犯难了，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云烬却笑了。

    他摇头，「我要这个。」

    「你能不能有点主见。」

    「诶，云烬，我去给你挑几件新衣裳吧？」

    云烬说到这顿了顿，忽的低头逼近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鼻尖上。

    法家，不要再弄错了。」

    在我自己没注意到的，泛红的耳根处。

    「除了黑色！」

    「因为你的课业实在是不忍直视。」

    「云烬…」我的脸鼓成了包子，还偏偏敢怒不敢言，「你好凶。」

    「公主知道就好。」

    我三两步跟上去，下意识摸了摸脸，这才和他并肩走出挽清宫。

    「云烬，你喜欢什么颜色？」

    云烬这次倒没呛我，书一放，身子往美人榻上一躺，又变成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刚才的认真都不复存在。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冲他一笑道，「但是这个颜色的我已经给你挑了的。」

    他这一说，我飞快回想起来，我给他挑的衣服，的确都是按照我的样式来的。

    「噗嗤，」云烬刮了刮我的鼻子，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笑着说道，「我不在公主身边会被陛下罚的，陛下替公主罚我，不就答到公主的目的了么？」

    说着，我各种颜色都给他来了一件，让宫女举在他身上比对，心满意足地把他当作布娃娃打扮。

    我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他瞟了我一眼道，「发什么呆？」

    「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就我挑了。」

    「公主真是冰雪聪明。」

    「是因为拥有过你。」

    「哦，」他抿唇，一双眼半眯，倒让人觉得委屈，「不学就不学。」

    「不觉得，」他答道，「我是个俗人，喜欢的便会一直喜欢，不会腻味。」

    云烬没答，拿起衣袍来到我身边比对，这是件月白纹竹袍，与我身上这件裙子不仅颜色花纹，连款式做工都很像。

    「咳咳。」

    念诗就念诗，干嘛念这么蛊。

    「可是我都看腻了。」

    「孔子是儒家，韩非子是

    殊不知云烬捧着一本诗经状似认真，余光都在我这里。

    我指了指他身上的黑色劲装，又指向他塌上那堆一模一样的劲装。

    「好，」他叹气道，「我尽量。」

    「那这个呢？」

    「嗯？」

    「云烬，你就只带这一件去吗？」

    「仓促走过花丛，懒得回顾，一半是因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他念到这，转而定定地看着我，声音低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