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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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以为我不知道，让我身份败露的人，是你！」

    我被带到了许则深的地盘。

    我没回头，只是停在了原地。

    而他站在原地没动过，铁链贴着地板，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于是他的话变得更加清晰。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眼前浮现出季青那双同萧柏相似的眼睛来，再反应过来，我已经跳下了水。

    我一个字都不想说，甚至都不想面对他。

    就算我们之间已经变味，但我们始终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容损共同。

    许则深脸上还有被我扇出未消的红印，为此他报复似的，折腾了一夜，疯狗一般，找不到半点

    季青的眉眼一直在我余光里，我没来由地摸了摸自己心口，只觉有什么地方不踏实。

    「哗啦——」

    「将军，马车备好了。」

    我毕生最大，费尽心机保护的秘密，就这样毫无保留，辩无可辩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中计了。

    「许大人，」我沉声，「男女授受不亲，您该退出去。」

    十

    滴水的华服格外重，没了腰带的束缚，外袍不翼而飞，中衣被什么东西划开垮下。

    这样大好的时机，不知他有没有逃跑，但我猜他会的。

    那抹白衣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扑通一声落水，接着是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声音，「娘娘落水了！」

    我有些迷离，萧柏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不肯放开，按着我再次吻了上来。

    下一刻，异变突生。

    脊背重重地磕到池壁，我闷哼一声，而他摁住我，压上来。

    …

    「那你也该知道，你一个庶人，脚下踩着我的地盘，就没有反抗我的余地。」

    文武百官都曲膝敬酒，贺礼源源

    许则深一手按住我的肩膀，用力极重，我忍着疼，不卑不亢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你非要跟我算清楚吗？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来的。」

    潭水浑浊，白衣清淡，我拨开散乱发丝，终于抓住了她。

    今日的异样，沉在柔情里，我来不及想。

    我又看见了季青，她一身白衣似雪，亭亭玉立在妃子末尾，眉目淡然，尤其那双淡漠地眼，衬得她如谪仙下凡。

    「末将……听将军的。」

    我不去看他，良久，才听到一声发颤的话语。

    「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将军，并非别的什么，现在就离开这。」

    可很快，我就被放了出去。

候分开的都不知道。

    在我被惊得出神的刹那，许则深眼眶通红，猛地把我推下浴池，水花溅了一地，

    「许大人…」

    我抬脚走出去，没有丝毫留恋，自然也没听见背后萧柏还有一句。

    我闭着眼，放任下去，若是往常，他应会逗我几句，再拍拍我后腰催我别沉迷温柔乡。

    长发散乱贴在肌肤上，落在束胸上，黑白相撞，惊心动魄。

    我抬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但也没有太惊讶，「初平，你来做什么？」

    季青似乎不会水，扑腾了几下，就直直往深处落去，我来不及细想就扎了下去，同时，腰腹间传来烈烈痛感。

    下一秒，火热的唇就覆了过来，颤栗的，惊慌的，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有些烦，我的眼神一直落在别的地方。

    「初平。」

    在这，除了一日三餐送饭的哑巴小厮，我平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打听外面的消息对我来说简直痴心妄想。

    初平不答，反而从兜里掏出了什么，哐当一声，狱门开了。

    暗无天日里，我的牢房其实比别的要舒畅些，而其中少不了许则深的授意。

    雪白束胸下的腰腹处，一道血痕灼目，纵横沙场多年，我如何不识得那是箭伤。

    我没说话，脚步却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凉屏风。

    然对方并无动作，下一刻，熟悉至极的声音响起。

    天光大亮，帐子被拉开，丝丝缕缕的阳光沿着缝隙爬进来，锦绣云被凌乱，床褥被掀开，许则深下了塌。

    不过他接住了我下马车时颤颤巍巍的手，许久不见天日，天光大亮让我不大适应。

    亦或者，布满机关的房间，床幔下耳根红透的少年。

    这样的平静直到一天起了波澜，我听见小厮送饭进来的脚步声，照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自顾自翻着书。

    「本以为这个程度的软筋散会伤了你，没想到还不够，咬人这么疼。」

    只是难免让人想东想西，比如，将军府院子里的桃花，房间里我亲自打理的月季。

    让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怎么不比盟友痛快？

    我被打入了地牢，女扮男装，入朝为将，是欺君之罪。

    我唤他，神色平静，「我是朝廷要犯，你偷钥匙带我离开，被发现，与我同罪。」

    十一

    「将军，让末将带您走吧。」

    不断，皇帝过半百，端酒的手都有些力不从心，难免疲倦。

    「因为你我要成亲了，下月初三，你将风风光光嫁入许府，成为我的许夫人。」

    他不曾来看过我，我也同外界失去了联系，但我并不慌乱，我知道，他会保住我，正如我曾经保住他一样。

    安静室内响起别有深意的声音，初平催过一声后就没再开口，颇有眼色地退下了。

    而是一种更为亲密，更为坚不可摧和难以抗拒的关系。

    「你和我，都不该被困于此，也都不会就此而已的。」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分开的，只记得萧柏替我整理好华服后，我踏出房门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

    他冷脸站在府门前，眼底是淡淡青紫，看着操劳。

    外衣褪下，我才惊觉许则深没有退出去，反而先我一步，脱下了衣物，露出精壮肌肉。

    我把人推向了岸边，同时扶住了礁石，缓着神，没注意到此时的鸦雀无声。

    再加上先前昭川的事又被言官们不要脸地翻出来，罪加一等，我被夺去官职，贬为了庶人。

    他仍是冷漠的表情，此刻氤氲在水汽中，目光中却多了些别的东西。

    他再次避开我的问题，只重复道，「将军，我们走吧。」

    门外，初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屋子里的柔情蜜意。

    「将军…」

    我顿在原地看了他两秒，笑了，「初平，我不是你的将军了，我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妇。」

    床榻上还有一个身影，我侧身对他，长发散乱，露出白皙细腻的脊背，却布着几个不堪的痕迹。

    「女将军，」他叫我，顿了顿，换了个方式，「沈翎。」

    火把忽明忽暗的灯光，小窗变换的影子，是我在一片漆黑中唯一的告慰，这里其实不算太难熬。

    我松开了手，面前，是笑得别有深意的皇帝，是面容惊恐的文武百官，是被人拉上去，气息奄奄的季青。

    天子生辰，宫宴自然丰盛到令人发指，九十九道菜布满长桌，今上须一口一口尝过，以保吉祥。

    他更认真了几分，直让人喘不过气，双眸失神间，我甚至在想，就算是在其他时候他也从未如此投入过。

    听完这云里雾里的一句，外面初平终于又迫不得已催促起来，「将军，再不快些，就赶不上了。」

    我下了最后通牒，有些话也点到为止，「我从不是任何人的避风港，只因我本就是个居无所处的旅人。」

    晚宴后，百官伴驾，共游长亭湖。

    「对不起。」

    「沈翎，我可以对你的过往既往不咎，但你得付出些代价。」

    我没问他为何我没收到皇帝此次动手的消息，他也没问我萧柏还有没有活着，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形成了这样的默契。

    「好好跟过去的沈将军告个别吧，沈翎，我们不再是盟友了。」

    热水已经备好，我由许则深领去了浴房，我们未曾发过一言。

    「许则深，你做梦！」

    「走吧。」

    光洁白皙的面孔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我喘着气，手掌紧捏成拳。

    「凭什么？」我脱口而出。

    「沈翎，你跟我算不清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捅了对方一刀也血肉相连，无法斩断。

    我站在她斜后方，神色淡然，心不在焉地跟一旁的官员们闲聊，今日许则深称病，用了宴就离开了，这群人便都上赶着来巴结我。

    他笑了，却不达眼底，一步一步朝着我走过来，「你这身份适应得还挺快。」

    「我曾觉得，你成熟稳重，比少平让人省心了不知多少，」我笑了笑，似是忆起什么，「没想到你也能干出这样糊涂的事来。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要替少平考虑考虑，他一直将你当兄长，没了你，他该如何？况且，有许则深在，我不会如何。」

    「将军就是将军，就算是女子也是，」初平坚定道，「京城太危险了，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将军，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将军，我们回北羿，回自己的地盘。」

    「许则深让你来的？」

    游完一圈下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到了湖末，绿映潭，长亭湖的死水，最深的地方。

    「回去吧，初平。」

    「我不在乎，将军，」他有些急了，语速都快了几分，「初平本就是无家可归之人，是您给了我一个家，将军在，我的家才在。」

    他正穿着里衣，锁骨上，一个血已经干涸的牙印极其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