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东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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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新婚当夜，皇上和太子接连薨逝，朝中大乱。

     

    世人视我如妖邪，吵嚷着要将我下狱。

    阴沉的狱室因他的到来有了光亮，我眯着眼睛，看到他一尘不染的衣袍，不知怎地有泪下来，「殿下近来安好？」

    此刻，我从马背上下来，走到他跟前，「臣请陛下万安。」

    他忽地从我发间取下一根金簪，然后刺进自己的胸口。他对自己如此狠绝，一如那日在围场里，把自己当做诱饵，让人不敢质疑他的真心。

    「你去凉州的那天，踏着累累白骨，车驾从我身上碾过。也幸亏是那辆马车，让我知道我还活着。你下马车的时候，生怕满地血污弄脏了你的衣袍。」

    北境大捷，奏报里说凉州出了位用兵如神的女将军，打得北夷闻风丧胆，最终缴械投降，承诺永不来犯。皇上大喜，亲自到城门口相迎将军凯旋。

    我幼年流离失所，本就营养不良，发育得慢，后来在战场上拼命，也没把这身子骨好好将养着。雁门关后，我从尸骨堆爬回姜府，姜家小姐请大夫医好了我，我这才慢慢养回来一些。不过看上去，也就和姜家小姐差不多年纪。

    先帝崩后，群臣欲请回在灵柘寺清修的废太子谢长昀继承大统。

    将一只匣子双手奉上。纵我早已练得能在一盏茶的功夫直奔北夷营帐取下主帅首级，此刻仍不免感到紧张。

    发布于 2022-04-20 11:09 · 禁止转载

    那时谢长曜刚被养在贤妃膝下，贤妃对他十分上心，几次为他吹枕边风，让皇帝派他四处历练。

    谢长昀一步步走向我，站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执起我的手来，「便许你半壁江山罢。」

    当年事历历在目。谢长昀当初为我保我，力排众议欲复我太子妃的身份，可我拒绝了:

    他惊诧许久，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因为他的到来，城里仅剩的士兵不得不为他清扫地上满地的饿殍。生灵涂炭的凉州城，因他的到来雪上加霜。他的

    马车踏着累累白骨驶入凉州城，他却从头到尾，不曾驻足看一眼。

    三年后。

    这一觉，睡得很沉。

    那日，镇北军因收到错误的军报大败，而援军也迟迟不至，最终十万精锐命断雁门关，城外横尸遍野，将沙地染成赤色。随后敌军直入凉州城，于城中大肆搜刮，城中百姓连逃难的机会都没有，竟是被关在城内活活等着被饿死。

    「殿下牵挂我，我心里感激。可我不愿用姜窈的身份嫁给殿下，躲在殿下的羽翼之下，长守深宫终此一生。而殿下娶身为姜窈的我，亦是有损清名。听闻北境战事再起，恳请殿下准我回凉州，余生我只想做个磊落之人。」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烫到了我的手背。「阿窈……来世、来世再把真心给你……」

    他们闯到东宫时，我正在酣睡，我做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场好梦。

    说着，他拍了拍掌，一个婢女上前，

    那时的我，要演好一个世家小姐，演技还是太拙劣了。我如今浑然天成的娇气做派，是谢长昀一点点娇养出来的。他为我找来生肌膏，陪着我脱胎换骨，将一身伤疤和手上的茧子都抹去，成为谁也不曾怀疑的少女姜窈。说来可笑，及笄的年纪都过了好久，我才第一次知道少女该是什么模样。

    可最后谢长昀到底是孤身即位，后宫除了先帝留下的太妃和太皇太后，再无新人。

    「臣听闻今日是封后大典，想要一观。」

    他不会想到，我第一次遇见他，不是他印象里在御花园被人欺凌躲在墙角下时，我替他训斥了那些拜高踩低的宫人，也不是我曾在太后宫中见他衣衫单薄雪中送炭。

    而是更早一点，在黄沙漫天的雁门关。

    在我愣神间，谢长曜坐起身来，抱住我。

    「殿下生于皇宫，长于皇宫，虽然不得君父喜欢，没有母族撑腰，在宫中无依无靠，可到底是皇子，这便与白衣不同。而殿下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可怜，看不到苍生可怜。殿下说喜欢我，对我有过真心。我信。可是若殿下一开始便知道我的身世，绝不会爱我。」

    他看着我，「北境一役，爱卿当居首功，你想要什么赏赐？」

    在凉州城被洗劫一空后，他的车架来了。



    我与他沉默僵持片刻，他复又说道，「你既说不上来，朕便自作主张了。」

    如今他肯回来，自然一呼百应。

    「臣子本就应当观礼，这算什么赏赐。」他不以为然道。

    三更时，皇城方向传来丧钟。

    我连年龄都是假的。

    他点点头，随即凝眸看向我身上尚穿着的大红嫁衣，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我有些局促地避开身去，不敢再看他。

    「这么多年来，我不过是想让他看到我……都是儿子，那个位置，我为什么不可以……」

    国有大丧，陛下薨了。

    他却向我伸出手来，「阿窈，我来带你回去。」

    再度醒来，我已经身在大牢了。而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谢长昀。

    在盛京城长鸣的丧钟声中，谢长曜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民间说书人口中，谢长昀如此做，却并非只是为了名正言顺，而是为了当年的太子妃姜氏。谢长昀重返东宫后，称先帝遗命不可废，且谢长曜和姜氏并不算礼成，坚持要让姜氏继续做太子妃，因此屡屡和朝臣争论。

    「谢长曜，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是什么时候么？」

    （完）

    「那是我难得新做的一件外袍。你知道我在宫中是什么处境……」

    这么多年，谢长昀若是在盛京没有半点自己的势力，这太子也是白做了。

    在灿烂的春日里，我再次见到了谢长昀。他站在春风里，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我听说今日也是皇后的册封大典。

    （十五）

    谢长昀起初不肯应下，直到听闻姜氏下狱，方有所动摇，最终群臣议定、由太后颁布懿旨，让谢长昀重任太子，代监国事，待先帝丧仪操办完毕后登基。

    我打开匣子，里面却是一枚凤玺。

    尾声

    「朕自即位以来，甚少铺张，如今国库空虚，朕也没有什么能厚赏爱卿的。」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时刻，谢长曜紧紧拽着我的衣角，身体瑟缩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母妃」、「父皇」，我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我可以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