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惟愿公主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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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劳将军挂心。」我说完，转身面向掌柜，「来一壶你们店的招牌酒。」

    「是亲自出马，勾引自己女婿得出的结论吗？」我喃喃低语。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我下意识转头看去，发现是荀国出了名的大魔头许奚。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向疼爱我的母后，看了很长时间，没有等到想要的解释，身体终于控制不住，开始剧烈颤抖。

    大婚前夕，我退婚了。m.kaiyiwenxue.com

    她沉默看向窗外。

    掌柜略迟疑道:「本店没有果酒。」

    母后收回手，她面上那丝不忍已经敛去无踪:「容安应该嫁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宗晋不配。」

    我忽地笑出声，同时有泪夺眶而出。

    老人们说，这里有全京城最烈的酒，喝了可以忘百忧解千愁。

    同时暗地里有人议论，说许奚如此残暴，皆因其是奴生子，幼时在将军府内不受宠导致的心理扭曲。

    掌柜眼中也有惊艳之色一闪而过，却很快恢复常态，热情又不失礼貌地开口:「这位小姐可是来寻家人？」

    我的青梅竹马未婚夫，才华卓越，风姿清雅，是全京城少女做梦都想嫁的少年郎。

    「您曾经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可以告诉儿臣，偏偏拖到如今婚期临近，丑事被儿臣发现才来讲。」

    他与我母后情投意合，还被人发现了。

    见二人已经走近，我率先开口:「二位将军好兴致。」

    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又不是没有见过这玩意儿。而且宫中御厨做的糖葫芦可比民间做得好吃多了，果子都是捡着又大又圆的用。

    掌柜犹豫着没有即刻答应，许奚在旁轻笑出声:「心情不好的话，只喝酒未免太没意思。」

    我疑心自己听错，下意识松开玉坠，从母后怀中坐起:「母后您说什么？」

    母后更不用说，夏日怕我热，冬天怕我冷，连父皇送给她的礼物她都会命人直接搬去属于我的那个库房。

    「儿臣十五岁同他定亲时您不说，十六岁他来向儿臣下聘时您不说。」

    她眸中掠过不忍，伸手欲像往常一般安抚我，这一次却落了空。

    他慢慢走到我身边，我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是俞太保家中那个最爱胡闹的小孙子俞期。

    跟那些臭男人一个德性。

    她总说我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连夫婿也给我选了京城最出挑的竹君子宗晋。

    俞期愣愣伸手接过，又看了我一眼，方才张嘴咬住其中一颗，用力一扯，再嘎嘣嚼了几下，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便进了他肚子。

    1.

    可现在。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只是我不放在心上，他们反倒变本加厉，如今竟然还把宗晋牵扯进来污蔑母后，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说烈酒伤身时我尚不觉得有什么，可一听到喝酒变丑，我就有些踟蹰。

    「您若是想要宗晋，大可以直接告诉儿臣，天下男人这般多，儿臣还会跟您争不成？为何偏要背着人行事？就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

    那时候他才十九岁，一跃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风头一度压过宗晋。

    母后避开了我的视线。

    2.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我扬起脸问他。

    「全京城还有谁比宗晋更优秀？」我心中无法接受，「论才情论家世论相貌，还有谁比得上他？」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我嗤一声，把玩起母后系在腰间的玉坠，心中满是不以为然。

    「母后之前亦是这样认为，可时日渐久，才发现宗晋此人不适合你。索性发现得早……」她看着我，耐心解释。

    他笑道:「像公主这么好看的人，若是喝了酒耍酒疯的丑态被人瞧见，恐怕会瞬间传遍全京城吧？」

    这些年我早已习惯，以往我都懒得计较，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毕竟他们的生活已经够苦，不需要我再去踩一脚。

    母后如往常一般抚过我的头发，轻声道:「是真的。」语气再温柔不过。

    我怔怔地捂着脸，难以置信。

    她的脸在光里半明半暗，几次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一字未吐。

    「市井之中，有趣的事物很多。」许奚微笑，「公主若是感兴趣，臣可以带公主去寻。」

    「不适合儿臣？」我直勾勾盯着她，「母后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出？」

    他吐出核，随手抹掉唇角沾的糖，笑嘻嘻道:「挺甜的。」

    什么是真的？

    我一出生就有自己的府邸和封号，父皇赐我容安二字，意在让我永远快乐不识愁滋味。

    我不停摇头，直直往后退，避开了她的触碰。

    若在往常，我定会由衷地夸上一句母后好美。

    我有些烦躁:「要最烈的。」

    这话原也没错。

    我嘴角微抽，连俞期也在扶额。

    只偶尔吐槽这群傻子，连父皇对谁好又不由我说了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他们大概以为自己行事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并且将其记录下来，还写成了一封匿名信送到了我枕边。

    「宗晋此人心性不定，易受诱惑，不适合你。」她语气很平静。

    于是我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我瞪他:「要你管？」

    不知何时，日头已经高升，阳光斜斜探进来，正好照在她脸上，给这个仍然貌美的妇人镀上了一层温暖柔和的金光。

    多可笑啊。

    一踏进酒馆，就有数道灼热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明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的缘故。

    他哪儿哪儿都好，只一点不好。

    万万没有想到，他口中所说的有趣东西是糖葫芦。

    「儿臣觉得恶心。」我摔门离开。

    那一年，许奚因此滔天功劳被封为赤鹿将军。

    「只要您想，哪个男人逃得出您的手掌心？当初夫君死了再嫁给父皇也没妨碍你成为整个后宫最受宠的女人……」

    她始终安静，直到这时才仿佛被戳到痛处，脸上维持许久的端庄表情瞬间崩塌。

    众说纷纭，到最后，真相如何早已无人在意。

    在此之前，京中人人都羡慕我。他们说容安公主受尽帝后宠爱，是整个荀国最宝贝的小公主。

    结果如今父皇病了不过两个月，她就背着我，跟我的未婚夫搅在了一起。

    我越说越气，音量蓦然提高:「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您有魅力，他们只知皇后容颜艳绝天下，不

    此后这二人便形影不离。

    一个靠名字就能止夜间小儿啼哭的狠角色。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格外温和无害之人，十二岁投军，从普通军卒做起，靠累积军功，一步步升到都尉。其后又在广阳十八年爆发的那场荀启大战中连番设计逼退启国来犯大军，最终以启国拱手让出五座城池投诚为结束。

    小的时候我摔一跤她都会担忧许久，如今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打我。

    可惜后来又传出他战后大批杀俘的流言，世人便对他惧怕多于敬佩。

    「不适合？」我猛地站起身打断她，「您现在跟儿臣说不适合？」

    世人怕他，并不是因为他相貌丑陋，相反，他的长相颇为斯文，甚至有些秀气。

    我原本对此嗤之以鼻，只在次日请安时随口把这事儿当一个恶劣的玩笑分享给母后听。

    那群人不受宠，便千方百计在暗地里使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手段针对我们母女，不愿让我们过得太顺心。

    「烈酒伤身。」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从楼梯方向传来。

    「母后您瞧，也不知道是谁居心叵测，跑来儿臣跟前造您的谣。」我懒洋洋地歪在母后怀中嘟囔，「依儿臣看呀，多半又是后宫里那些妃嫔见父皇如今病着不理事，跑出来整幺蛾子。」

    我闷头往前走，不停地走，走了很久才终于离开皇宫，来到了朱雀大街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传闻俞期十六岁那年瞒着家里人偷偷溜去军中，说要闯出一番新天地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结果差点死在战场上，全靠许奚拼死相助才捡回一条命。

    「为什么？母后，为什么？」

    「公主似乎心情不好？」许奚在我跟前站定，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直直盯着我。

    「喝酒。」我不欲同他多言。

    要不是眼尖看见他眉头皱过，我差点信了他的鬼话。

    「将军若是不解有趣何意，不必强求。」我硬邦邦开口。

    「儿臣算什么？」我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在您心里，儿臣就这般不值得心疼吗？」

    半个月前，我发现床头的信。

    他未缠绵病榻时，对我极好，将我捧在心尖尖上宠，逢年过节给我的赏赐永远是独一份，其他皇子公主都只能眼巴巴看着。

    信上明言我的未婚夫宗晋和我的母后有私情，甚至将几月几日几时相会于何处都写得清清楚楚。

    世人都说母后是天下第一美人，这话一点也不夸张。我完美遗传到了母后的相貌，因此她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我便自封为天下第二。

    守在门外的慧姑姑焦急地连唤我几声，见我执意离开，终是叹了口气任我走了。

    见我不要，许奚倒是沉得住气，表情一点没变，只是将糖葫芦随手递给俞期。

    啪地一声脆响，声音戛然而止。

    闻我容安姓甚名谁！」

    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