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惟愿公主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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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许奚直直看向我，一双深茶色的瞳里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要叫我公主。」我喃喃低语。
你外公外婆去得早，母亲临终前将我和妹妹托付给她旧时的闺中密友，也就是江郎的母亲。我和妹妹自小住在江家，同江郎和隔壁的许德群，四个人因年岁相仿，一同长大。
「将军既然看过信了，想来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贝，只是自肮脏恶臭里生出的一个怪物而已。」
「抱歉。」许奚沉默下来，后自怀中掏出一方素色帕子，替我擦掉脸上的眼泪，动作很轻。
我听到公主二字，浑身一僵，许奚立刻察觉到我的变化，转头让福珠把粥递来，人先出去。
每次我在她面前说父皇如何如何好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我忽略了他话中所言的幼时大恩，心中只想着另一件事。
我的手放入他手心握着，「臣没有犹豫，答应了。」
很快，逝者入土为安。
他为我做得已经太多，多到我承受不起。
「瞒不过。」许奚坦然无比，一副为新皇分忧的模样，「新皇是聪明人，臣连台阶都给他备好了，他自然知道睁只眼闭只眼，认下那具尸体。」
「将军看信了吗？」我双手抓住被子，垂头低声问。
只是命运弄人，你快嫁时我才得知当初陷害江家之事是荀山授意宗直派人做的，所以我无法接受你嫁到宗家去。谁家都可以，唯独宗家不行。
也幸好这一试，察觉宗晋此人并不可靠。他是没什么坏心，但性子太软，也不够坚定。
信上的内容好似在我脑海中乱窜，窜得我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7.
「你对臣来说，是天上的太阳。」
在许奚的坚持下，我回到了将军府。
我摇头拒绝。
我呆呆地看着信纸。
烦。倘若一件事情利大于弊，就比谁都积极。若事有不谐，又退得比谁都快。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信，又看向我:「昭昭，你怎么了？」
「信呢？」我哑声问道。
江郎一死，荀山便召了我入宫。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杀掉他，替江家报仇，可荀山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怕死得很，身边从来不离侍卫，饮食也要重重检验。
「公主将臣吃干抹净就要走，好没良心。」许奚开口，语气辨不出喜怒，「臣为了公主，心力交瘁这许多时日，甚至不惜顶撞新皇，结果公主转头就要弃臣于不顾。」
我哑口无言。
许奚问起别的:「昭昭想将夫人葬在何处？」
「将军为了本宫与新皇作对，不怕吗？」我看着手中的信轻声问道。
「昭昭，你若看到这信，便证明娘已不在人世。有些事情，娘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最后还是觉得不应该让你揣着疑问过一生。
这信上的字每一个我都认识，可合在一起，又好像全然看不明白。
江郎为人方正，公婆亦不是卖媳求荣之辈，荀山便有了邪心，差人陷害江家，给江家安了许多罪名。江父江母不堪受辱，在牢中自尽而亡，没过多久，江郎也病逝在流放途中。
昭昭，你的眼光很好。许奚虽性情古怪，但为人重情重义，你幼时误打误撞于他有恩，他不会害你，也能保护你。
我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恨荀山，恨他心狠手辣又贪生怕死，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母后在意我么？
他伸手抚过我头顶:「臣在京中，只怕公主一人。」
许奚安静片刻，低声问我:「昭昭想将娘亲葬在哪里？」
「我生来就是个错误。」我突然想到娘亲。
「不是。」许奚停下擦拭的手，将我揽入怀中，肯定道，「你不是怪物，也不是错误，是臣心中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存在。」
就这样又坐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展开。
他话语过分深情，我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此刻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故而没有细究。
他示意我张嘴，待我咽下后，才缓缓道:「不曾。」
「将军可知当初江家之人有无墓地？」想了想，我又问道。
我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再醒来时，夜已经深了，我躺在床上，屋内亮着灯。
我不知道母后会在信上写些什么，因此始终不敢拆开来看。
我攥住被角，眼睛有些酸涩发胀。
就这样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等你能觅得良人离开皇宫，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永远都是。」他语气坚定。
「看过之后就烧了。」许奚答。
记忆中，母后……娘亲总是很温柔地看着我，她一双眼睛真真切切像水一样，我一直以为她在宫中跟我一样快活。
他回道:「臣派人放了把火，用具烧焦的死囚尸体李代桃僵换出了夫人。」他语气平静沉稳，丝毫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将军若是没看过信，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江家？」
许奚肯定道:「不会的。他们若泉下有知，定会体谅夫人。」
「或者臣先看了，再跟公主捡要紧的说？」许奚提议。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他表情顿变，跟着起身，再想张口，又将话吞了回去，只不安地注视着我。
我身体一僵，不敢看他，兀自狠下心
我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垂眸注视着手中拿着的信，迟迟不敢展开。
毫无疑问，许奚对他而言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宗太师沉着脸应是。
我再次垂头看向手中的信。
父皇对我那么好，可为何，为何……
许奚守在我床头
娘亲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过完一生，不要重蹈娘亲的覆辙。」
…………
说好听点，叫能屈能伸，说难听点，便是欺软怕硬。
我低头不语，只是心中怆然。
我震惊地看着他:「死囚尸体可瞒得过别人？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不该爱我的，我哪里值得被她爱。」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看见过她的痛苦。她却为了我，为了她从未期待过的我，自我折磨半生。
此事原本与你无关，江家之仇，本是娘亲一个人的事情，不该牵连到你身上，是娘的私心作祟。只这一桩，请你原谅娘亲。
仓促之间，娘想不到其它方法取消你与宗晋的亲事，便将主意打到了宗晋身上。又不想搭上别的无辜小姑娘的名声，才自己去，后派人将这些消息递给你，让你歇了嫁宗晋的心思。
…………
屋里空荡荡，还很安静，只有许奚一人留在房中，面露担忧。
后来我同他虚与委蛇，却没料到他惜命到同房亦安排人在帐外守着，我不仅没有机会杀他，还怀上了你。自有身孕后，他派宫人时时守着我，一直到你出生。
「其实公主嫁给臣的前一晚，皇后曾私下来见过臣。」许奚忽地开口。
我霍然抬头。
「虽然即使皇后不说，臣亦会护公主周全。」他接着道，「但她既然有心托付，便证明她心里在意你。」
许奚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自嘲一笑:「被发现了啊。」
「将军此番大恩，容安必铭记于心。」我躬身道谢，接着起身，「如今本宫身份尴尬，再留在将军府恐给将军带来无尽麻烦。所以决定带着福珠先回公主府。」
「她来找臣，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臣看在公主幼时对臣有大恩的往日情份上，无论发生什么，务必照顾好公主。」许奚牵起
「她喜欢江家，我想把她同江家的人葬在一起。」
娘亲那日生气，是因为你提到了娘亲的夫君。他叫江决，是江家独子。江家人丁稀少，三代都是单传，到他这一代，更是因为我，落得个满门皆亡的下场。
我看向他。
渐渐的，我与江郎两情相悦，及笄后就顺理成章结了亲。公婆不嫌弃我孤女身份，始终待我极好。
许奚表情未变，待二人说完方才不疾不徐开口:「陛下英明。」
做完这一切，我命福珠收拾行李，二人一起去向许奚辞别。
「希望江家人不要介意她生过一个我。」
我抬起头，茫然地向四周望了望，不知自己在望什么。
「当初江家人获罪死亡，众人唯恐避之不及，最后是我父亲出面替江家几人收的尸，葬在了南郊一处山头上。」他回道。
没过多久，福珠端着碗进了屋:「公主，要喝粥吗？」
信是出宫路上一个撞到我的小太监塞给我的。
「不要叫我公主！」我噌地站起。
「喝点粥吧。」他将粥吹凉，喂至我嘴边。
「公主……」许奚小心翼翼开口。
小太监面生，认不出是哪宫人，只对我耳语了一句:「这是娘娘给公主的信。」
你那么小，又那么乖，做什么都惦记着我这个娘。我又想，就算我能成功报仇，留下你独自一人在这吃人的后宫要怎么活？
。
…………
6.
可惜好景不长。江郎当上礼部侍郎的那一年赴宫宴，我作为家眷免不了要去。便是在那宴上，荀山看到我，生了让我进宫的心思。
先皇遗体自是有专人收敛，将来也会葬在皇陵。可娘如今是废后，便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我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他:「她的尸身在何处？」
] 说罢，许奚直直看向我，一双深茶色的瞳里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要叫我公主。」我喃喃低语。
你外公外婆去得早，母亲临终前将我和妹妹托付给她旧时的闺中密友，也就是江郎的母亲。我和妹妹自小住在江家，同江郎和隔壁的许德群，四个人因年岁相仿，一同长大。
「将军既然看过信了，想来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贝，只是自肮脏恶臭里生出的一个怪物而已。」
「抱歉。」许奚沉默下来，后自怀中掏出一方素色帕子，替我擦掉脸上的眼泪，动作很轻。
我听到公主二字，浑身一僵，许奚立刻察觉到我的变化，转头让福珠把粥递来，人先出去。
每次我在她面前说父皇如何如何好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我忽略了他话中所言的幼时大恩，心中只想着另一件事。
我的手放入他手心握着，「臣没有犹豫，答应了。」
很快，逝者入土为安。
他为我做得已经太多，多到我承受不起。
「瞒不过。」许奚坦然无比，一副为新皇分忧的模样，「新皇是聪明人，臣连台阶都给他备好了，他自然知道睁只眼闭只眼，认下那具尸体。」
「将军看信了吗？」我双手抓住被子，垂头低声问。
只是命运弄人，你快嫁时我才得知当初陷害江家之事是荀山授意宗直派人做的，所以我无法接受你嫁到宗家去。谁家都可以，唯独宗家不行。
也幸好这一试，察觉宗晋此人并不可靠。他是没什么坏心，但性子太软，也不够坚定。
信上的内容好似在我脑海中乱窜，窜得我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7.
「你对臣来说，是天上的太阳。」
在许奚的坚持下，我回到了将军府。
我摇头拒绝。
我呆呆地看着信纸。
烦。倘若一件事情利大于弊，就比谁都积极。若事有不谐，又退得比谁都快。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信，又看向我:「昭昭，你怎么了？」
「信呢？」我哑声问道。
江郎一死，荀山便召了我入宫。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杀掉他，替江家报仇，可荀山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怕死得很，身边从来不离侍卫，饮食也要重重检验。
「公主将臣吃干抹净就要走，好没良心。」许奚开口，语气辨不出喜怒，「臣为了公主，心力交瘁这许多时日，甚至不惜顶撞新皇，结果公主转头就要弃臣于不顾。」
我哑口无言。
许奚问起别的:「昭昭想将夫人葬在何处？」
「将军为了本宫与新皇作对，不怕吗？」我看着手中的信轻声问道。
「昭昭，你若看到这信，便证明娘已不在人世。有些事情，娘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最后还是觉得不应该让你揣着疑问过一生。
这信上的字每一个我都认识，可合在一起，又好像全然看不明白。
江郎为人方正，公婆亦不是卖媳求荣之辈，荀山便有了邪心，差人陷害江家，给江家安了许多罪名。江父江母不堪受辱，在牢中自尽而亡，没过多久，江郎也病逝在流放途中。
昭昭，你的眼光很好。许奚虽性情古怪，但为人重情重义，你幼时误打误撞于他有恩，他不会害你，也能保护你。
我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恨荀山，恨他心狠手辣又贪生怕死，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母后在意我么？
他伸手抚过我头顶:「臣在京中，只怕公主一人。」
许奚安静片刻，低声问我:「昭昭想将娘亲葬在哪里？」
「我生来就是个错误。」我突然想到娘亲。
「不是。」许奚停下擦拭的手，将我揽入怀中，肯定道，「你不是怪物，也不是错误，是臣心中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存在。」
就这样又坐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展开。
他话语过分深情，我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此刻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故而没有细究。
他示意我张嘴，待我咽下后，才缓缓道:「不曾。」
「将军可知当初江家之人有无墓地？」想了想，我又问道。
我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再醒来时，夜已经深了，我躺在床上，屋内亮着灯。
我不知道母后会在信上写些什么，因此始终不敢拆开来看。
我攥住被角，眼睛有些酸涩发胀。
就这样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等你能觅得良人离开皇宫，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永远都是。」他语气坚定。
「看过之后就烧了。」许奚答。
记忆中，母后……娘亲总是很温柔地看着我，她一双眼睛真真切切像水一样，我一直以为她在宫中跟我一样快活。
他回道:「臣派人放了把火，用具烧焦的死囚尸体李代桃僵换出了夫人。」他语气平静沉稳，丝毫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将军若是没看过信，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江家？」
许奚肯定道:「不会的。他们若泉下有知，定会体谅夫人。」
「或者臣先看了，再跟公主捡要紧的说？」许奚提议。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他表情顿变，跟着起身，再想张口，又将话吞了回去，只不安地注视着我。
我身体一僵，不敢看他，兀自狠下心
我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垂眸注视着手中拿着的信，迟迟不敢展开。
毫无疑问，许奚对他而言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宗太师沉着脸应是。
我再次垂头看向手中的信。
父皇对我那么好，可为何，为何……
许奚守在我床头
娘亲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过完一生，不要重蹈娘亲的覆辙。」
…………
说好听点，叫能屈能伸，说难听点，便是欺软怕硬。
我低头不语，只是心中怆然。
我震惊地看着他:「死囚尸体可瞒得过别人？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不该爱我的，我哪里值得被她爱。」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看见过她的痛苦。她却为了我，为了她从未期待过的我，自我折磨半生。
此事原本与你无关，江家之仇，本是娘亲一个人的事情，不该牵连到你身上，是娘的私心作祟。只这一桩，请你原谅娘亲。
仓促之间，娘想不到其它方法取消你与宗晋的亲事，便将主意打到了宗晋身上。又不想搭上别的无辜小姑娘的名声，才自己去，后派人将这些消息递给你，让你歇了嫁宗晋的心思。
…………
屋里空荡荡，还很安静，只有许奚一人留在房中，面露担忧。
后来我同他虚与委蛇，却没料到他惜命到同房亦安排人在帐外守着，我不仅没有机会杀他，还怀上了你。自有身孕后，他派宫人时时守着我，一直到你出生。
「其实公主嫁给臣的前一晚，皇后曾私下来见过臣。」许奚忽地开口。
我霍然抬头。
「虽然即使皇后不说，臣亦会护公主周全。」他接着道，「但她既然有心托付，便证明她心里在意你。」
许奚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自嘲一笑:「被发现了啊。」
「将军此番大恩，容安必铭记于心。」我躬身道谢，接着起身，「如今本宫身份尴尬，再留在将军府恐给将军带来无尽麻烦。所以决定带着福珠先回公主府。」
「她来找臣，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臣看在公主幼时对臣有大恩的往日情份上，无论发生什么，务必照顾好公主。」许奚牵起
「她喜欢江家，我想把她同江家的人葬在一起。」
娘亲那日生气，是因为你提到了娘亲的夫君。他叫江决，是江家独子。江家人丁稀少，三代都是单传，到他这一代，更是因为我，落得个满门皆亡的下场。
我看向他。
渐渐的，我与江郎两情相悦，及笄后就顺理成章结了亲。公婆不嫌弃我孤女身份，始终待我极好。
许奚表情未变，待二人说完方才不疾不徐开口:「陛下英明。」
做完这一切，我命福珠收拾行李，二人一起去向许奚辞别。
「希望江家人不要介意她生过一个我。」
我抬起头，茫然地向四周望了望，不知自己在望什么。
「当初江家人获罪死亡，众人唯恐避之不及，最后是我父亲出面替江家几人收的尸，葬在了南郊一处山头上。」他回道。
没过多久，福珠端着碗进了屋:「公主，要喝粥吗？」
信是出宫路上一个撞到我的小太监塞给我的。
「不要叫我公主！」我噌地站起。
「喝点粥吧。」他将粥吹凉，喂至我嘴边。
「公主……」许奚小心翼翼开口。
小太监面生，认不出是哪宫人，只对我耳语了一句:「这是娘娘给公主的信。」
你那么小，又那么乖，做什么都惦记着我这个娘。我又想，就算我能成功报仇，留下你独自一人在这吃人的后宫要怎么活？
。
…………
6.
可惜好景不长。江郎当上礼部侍郎的那一年赴宫宴，我作为家眷免不了要去。便是在那宴上，荀山看到我，生了让我进宫的心思。
先皇遗体自是有专人收敛，将来也会葬在皇陵。可娘如今是废后，便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我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他:「她的尸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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