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抱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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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忍住偷笑，「不知道，反正那段时间你对我很冷淡，不爱和我说话，连不小心碰我一下你都会立刻躲远。」

    有人状告李朝明停妻再娶，公主亲自解决了这出戏码，坐实柳月的虚荣，使他们的感情得到第一次的催化。

    但是……

    面对他的时候，我浑身会不由自主地绷紧，很不舒服，可能还是书中内容给我的阴影太大，我总是想避开她。

    「仲卿，你觉得季公子人怎么样」

    「在下就不过多叨扰了，」他姿态谦恭，眉眼含笑，「若有需要，尽管到镇上找我。」

    浓烟火光混在一起，阻挡我的视线，我逐渐呼吸不过来，往常一眼就能看到爷爷的灵位，这个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顾不得多想，我抢过身边人的水盆，将水倒在自己身上，向内室冲进去。

    手上被烫出燎泡，轻轻一蹭就很痛，但是浑身上下都不轻松，这种痛感反而被忽略了。

    她的作用，就是给李朝明和公主制造一出麻烦。

    我这样回答。

    家里却没有人，舒也也不在。

    我去地窖拿出几样菜，李朝明静静地坐在小马扎上烧火，火光映在他脸上，莫名使他的神情有几分莫测。

    「月娘不必妄自菲薄，你是极好极好的。」他平静的声音在黑夜中仿佛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我要因为自己的害怕就毁掉他的前程吗？

    「月娘。」

    是我的错觉吗？

    李朝明叹了一声，「感觉这个时刻该对你

    我快速跑出房间，走到空地大喊，「来人啊，走水了！「

    柳月跟着他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季文渊不会对自己的女人吝啬，金玉绸缎像流水一样送到柳月的房间，对她也算宠溺，书中没有描述柳月有没有动摇过，只是简单带过了她在季府后院的凋零。

    而在这场风波中，没有季文渊的一点身影，他分明身处风眼中心，却仿佛置身事外，不让一点脏水污了他的脚，若是当初他站出来，柳月是不是就可以洗刷冤屈。

    「你且看吧，我会对你和舒也好的。」

    我将木槌扔到水里，吐出一口气。

皱，担忧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在这本书中，我没有价值，柳月只是一个推动情节发展，感情转折的工具人。

    「嗯，有。」

    

    水中倒影出我烦闷的样子。

    穿过浓郁的夜色，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捏着装着澡豆的袋子，正要出门，外头传来混乱的脚步声，一刹那，火光包围了这个草房。

    见我过来，他眼中的笑意未消，却渐渐凝固，有些无措地看着我，「月娘？」

    我转了身，隔着黑夜，我和他面面相对。

    我把舒也放到床上，开始打扫家里。

    如果是梦，别让我醒过来。

    「没有。」

    我听到他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

    浓烟滚滚袭来，我被呛了好几下，泪花糊住眼睛，热浪翻涌着往我身上裹。

    在她熟睡之后，我睁着眼睛，视线投入无边黑暗，想起之前以泪洗面的夜晚，心中便盈起不尽的喜悦。

    很快天气炎热起来，季文渊送来了很多冰给我们消暑，他偶尔过来，并不会待很长时间，似乎忍受不了身上有一点脏乱出现，最多的就是逗逗舒也，然后和李朝明说话。

    爷爷霎时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进到屋内找到澡豆，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环顾一圈，却没有发现异常。

    9

    我迫切地想回到家里，只有我、李朝明、舒也三个人的家，回到以前没有任何惊扰的日子。

    我将瓦罐丢进柴房，将那枝枯败的花扔进炉灶，生起火，火舌慢慢燃起，将花枝舔没。

    我已经被他的「极好极好」所获。

    过往记忆虽然缺失，但是读起书来仍旧得心应手。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满是冷汗，随口编了个借口过去，坐到他身边，「我们回家吧。」

    他像是感受到我的不安，颇不自在却又熟练地为我擦去额上的冷汗，轻声说:「好。」

    爷爷是村里的书塾先生，一直告诉他，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是他读书所向往的。

    和原书中一样，他们一见如故。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去看着舒也吧。」

    我心头一滞，再去看，他已经后退，神态自若地向我们告别，上了马车。

    真好，好到有些不真实，仿佛这就是我在夜里做的一场梦。

    「你现在呢？看到这样的我会愿意搭理我吗？」

    他喊了我一声，却一直没有说话，等到我忍不住开口问。

    8

    「为什么要烧了它，月娘不喜欢花吗？」他笑起来，走进来，往炉灶里续了一把柴。

    如果要避开以后的剧情，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阻止李朝明去考试，阻止他和公主的见面，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做了不好的事吗？」

    话音落下，他抬眸直直望进我的眼里，嘴角勾起一抹笑。

    李朝明头上的伤没有好全，一直留在家里看书，顺带看着舒也，他想要参加今年八月的乡试。

    「为什么你没有和我说过有了舒也之后的事情......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的故事从高中状元开始，那个时候柳月已经退场，那么我呢？

    有村人赶过来帮着救火，我将手里的最后一点水出去，看到房梁倒塌，整个屋顶岌岌可危。

    火舌瞬间灼烧到我身上，那股尖锐的疼痛在瞬间麻木。

    「我，」他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是那样的人？」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书中剧情不会再展开？

    在寂静无声中，我点了点头。

    我一震，回过神，笑着走过去，躺到舒也一侧。

    李朝明忽然发出气音，「你睡了吗？」

    「怎么会......」他沉默了好长时间，可能消化完了我的话，才出声，「委屈你了。」

    抱着这样的期待，我却依旧害怕，感觉素日里的平淡温馨就像是走在刀尖之上，一时不慎就会将我扎得鲜血淋漓。

    「不喜欢折下来插在瓦罐里，更喜欢你给我编的花环。」

    他没有立刻说话，空气中只有静静的呼吸声。

    手边已经没有澡豆，我托一个还算相熟的年轻妇人帮忙照看衣服，自己擦了擦手往家里走。

    「可能是因为生了舒也，我样貌不如从前，你就不爱理我了。」

    做些保证，可发现说什么都太空。」

    「之前没听你说起过他，就想问问，才想起来你也不记得了。」

    我抱着舒也，他对舒也做出这种亲昵的动作就不可避免地靠近我，我的视线着落处便是他挺直的鼻梁，锋利的眉骨。

    我的心在颤了一下，我知道以李朝明的聪慧迟早会发现我话中的不对劲，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意识到我隐瞒了什么。

    他的视线扫过李朝明，掠过我，最后看向舒也，玉白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弯下身体，压低声音，「小家伙，下次见了。」

    季文渊派了马车送我们回家，也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乡下不比镇上，他下马车的时候，地上的灰尘就飞起来黏附在他的衣

    李朝明在外面喊我，我没有回头，躲着火焰飞奔进去。

    「月娘。」

    他看着我，眨了眨眼。

    瓦罐里的花已经枯萎，仅有的花瓣也摇摇欲坠，我把它拿出来，枝上的刺扎到我的手，传来轻微的刺痛感，我的手顿了一下，将花扔回去，端起瓦罐向外走。

    服上，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便停下脚步，停留在门前。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起火，我舀空水缸里的水救火，可是杯水车薪，火越烧越旺，霹雳啪啦肆意疯长。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渍，经过我时，顿了顿，抬手将挡着我视线的头发撩开，在我脸上摸了一下，指腹上一抹黑黢黢的炭灰。

    「月娘，别进去！」

    我看着火焰越来越旺，灼热感扑面而来，我感受着热量，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今后道路就属于我自己，不会再和书中一样，仲卿也不会再防备我猜忌我。

    「我，做什么了？」

    我有意避开他，在他来的时候会找理由出门，或是洗衣服，或是去杂货铺采买。

    晚上，他穿着松松垮垮的里衣，侧躺在床上，用垂下来的头发逗弄舒也，舒也的小手跟着他的发尾胡胡乱地招，偶尔发出咯咯的笑声，他就跟着弯起嘴角眉梢。

    我沉浸在他的笑中，恍恍惚惚，蓦地感到不真实。一切如从前一样，一切如我心中所想，好像之前的李朝明从未出现过，那本书并不存在，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一样。

    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我还是找不到爷爷的灵位。

    我站起来，转过身。

    我的脸一热，他轻笑，但并未出声，留下一声低语，「有事叫我。」

    李朝明站在门口，沉默地望着我，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每次提到做官何为，他的眼里绽放着光芒。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看过来，嘴角微弯，就像是从前千千万万次那样，内敛柔情地看着我。

    李朝明首先到家，听到我的话侧首望过来，思索了一会儿，便说，「景行胸中有丘壑，绝非池中之物。」

    他那边传来窸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