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抱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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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姑娘进来，和我对视后便惊喜道，「夫人，您醒啦？奴婢这就去叫李公子。」

    李朝明怀里抱着舒也，脸色煞白，眼里布着血丝，蹲在我身边厉声问我，「你不要命了？这时候进去做什么？」

    我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无意识地抬手摸上自己的唇，意外发现自己一直在笑。

    「您好好想想吧。」

    李朝明站在廊檐底下，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在听到是会元后，眉梢才微动。

    他说得我哑口无言，当时情况紧急，只想着救出爷爷他们的灵位，其他都没进入脑子里。

    「舒也呢？」我问他。

    我听到他静静的呼吸声，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在我额头上方停止。

    一张有力的手钳住我的手腕，季文渊用手绢捂着口鼻，露出来的眉眼分外气急败坏。

    他坐下，倒了一杯茶，刮了刮茶面的浮叶，喝了一小口后闭着眼睛。

    我大咳了好几下，感觉心肺都要被咳出来，「灵，灵位，爷爷他们的灵位。」

    「若是没有我的存在，月娘和景行倒真是天……」

    递与他的汤碗滞在空中，微微抖出几滴到外面，我将碗放到他跟前，「有什么不一般的？不是因为你是他的好友，他爱屋及乌吗？」

    直接的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血液倒流回大脑，我的眼前黑了一阵，自己就被熙攘的人群包围。

    那盏茶他只喝了一口，走到门口时，他霍地转身，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向我，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他在你眼

    脚步声远去，我拽了拽李朝明的衣袖，他如梦初醒一般将我放出来，我喘了两口气，方才的旖旎气氛被季文渊搅和得干净。

    「没找到爷爷和爹娘的灵位吗？」

    现在我感觉，可以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突然看向我，开口说，「景行似乎对你很不一般？」

    虽都不意外这个结果，但到底是一件喜事，他们两个人喝得都有些多。

    有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我到门口吹了一会儿风，，想要把门关上。

    只是前后脚的时间，小厮刚出去订酒楼，外头喇叭奏响，由远而至门前，报信的人从马上下来喜庆着脸，大老远就喊，「恭喜举人老爷，贺喜举人老爷。」

    我给这些报喜的人拿了赏钱，季文渊的马车就在门口停下，他撩开帘子，不等人放下木阶，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走，仲卿，吃酒去。」

    我猛地捏紧茶盏，我从来没有和李朝明说过不让他考试，他还是看出来了吗？

    小厮连扛带拉地将季文渊带走，包厢内只有一桌子狼藉还有我和李朝明。

    季文渊慵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在下等会儿再来，打扰了。」

    耳畔的呼吸变重，我闭上眼睛，想要投入进这一吻里，空气中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记敲门声。

    他却把小厮推开，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直在等他，等他对我卸下心防的时候。

    他的胳膊收紧，将我圈起来，「是我连累你了。」

    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将我紧紧和他贴在一起，密不可分。

    我们便在季家住下，为了不做闲人，我会时常去厨房做些小吃，季文渊倒也喜欢，有时还会主动来讨。

    「好好考。」

    「灵……」

    李朝明瞬间将我的脸扣进他的怀中。

    我用手肘撑着坐了起来，头脑仍旧发昏。

    「这里是哪里？」

    我不懂他嘴中的真好是什么意思，迅速远离了他几步，李朝明走到我身后，扶着我的肩膀，对小厮说:「带你家公子走吧。」

「你在干什么？！」

    李朝明打开窗子，对着外面透气，我想去给他送碗汤，路过季文渊时却被拦下，他醉眼蒙眬，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我倏地起身，砸烂了他的茶杯。

    「有丫鬟看着，已经睡着了，」他坐到我身边，脸上仍有余怒，「现在想起舒也了，冲进火场里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没有你该怎么办？」

    「李夫人，不知是不是在下的错觉，在下总觉得您似乎对我有一些偏见，不知道在下哪里不合夫人的心意了？」

    浑身清爽，手上的烫伤也已经被包扎好。

    季文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眯了起来，看清我的脸，慢慢将我的手松开，嘴中呢喃，「月娘啊……」

    自他失忆后，为了不使他感觉不适，我和他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有夫妻情分，却也少了寻常夫妻的亲密。

    他很快离开，从背影来看，无端有几分狼狈，连门也没有给我关。

    我浑身一惊，下意识地去看李朝明，幸而他没有回头。

    大脑供氧不足，我晕的越来越厉害，连坐也坐不住，只来得及抓住李朝明的一片衣角就晕了过去。

    他微微向后倒，神色不惊地望向我。

    他站起来，撩顺衣服上的褶皱，「与夫人相识虽短，但季某亦看出夫人不是贪图名利的人，但是，不为名利，也该为仲卿。」

    「我……」

    「真好……」

    「季家，景行让我们暂住在这里。」他素日清冷的脸上浮着一抹艳色，躲开我的视线，看向门外，「我去看看舒也，你先好好休息。」

    李朝明也没有睡着，我就问他，「仲卿，非要科考吗？」

    门缝里露出季文渊的半张脸，他看到我，歪了歪头，「可否和在下谈一谈？」

    季文渊就提议，左右他家里空着，地方大且安静，最合适读书。

    怕我们拒绝，玩笑似的说，算作他的门客，日后状元出身季家，于他而言亦是一件十分有脸面的事。

    我挣出他的怀抱，挂上他的脖子，在他松动的时候攀附到他的身上，勾起他的回应。

    季文渊当时气急败坏的神色顿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腹部隐隐作痛，好像又被硌在他的肩上。

    夜里也是望着帐顶发怔。

    我站起来，对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多谢季公子。」

    季文渊轻笑，「也不是，是仲卿和我讲过，你似乎不想让他科考，他便有些动摇，我此次来，是来当说客的。」

    他笑开，向我拱手，接着便潇洒离开。

    我话没有说完，他屈身一揽，直接将我扛到他的肩上。

    门大敞。

    想要安抚他，又带着些别的私心，我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收回视线，盯着碗中的浮叶，「你还记得当初家里走水，是景行救你出来的吗？」

    季文渊接着说，「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恕在下直言，仲卿天生就应该在朝堂上燮理阴阳，而不是在这个小镇上窝窝囊囊卖字画，为人代笔，潦草一生。」

    我思前想后，

    「当初我要进去，景行拉住了我，说他习武，比我更适合进去，只打湿一个手帕就义无反顾地冲进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心之所向。」

    我已经不会死在季文渊的后院，李朝明就不一定会和公主成亲。

    他吐出一口气，看着我，伸出胳膊将我揽入怀中。

    他的眼帘越发低垂，纤长的睫毛投下深深的剪影，「当时我只当他侠肝义胆，今日听到他的呓语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唇瓣相触的那一刹，我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可他也并没有躲。

    他不担心李朝明的能力，我也不担心，李朝明也算是冷静。

    「之前就和季公子解释过了，避嫌而已，」我没有给他纠缠的机会，很快转移话题，「公子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一直在看着他，见他瞳孔颤抖，双臂紧紧把我箍在怀里，似乎怕极了失去我。

    10

    他把碗扔到桌上，手撑着头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叫来小厮，让他照顾好他。

    我从他怀中探出头，和他四目相接，他露出一丝苦笑，「之前那个无赖被投进官府，他还有一个更加混账的哥哥，一直暗中寻找时机报复。今天我和景行带着舒也去山间乘凉，被他钻了空子。」

    醒来时，天色已暗，我的眼前朦胧了好一阵才渐渐清晰。

    八月乡试，李朝明的时间紧张起来，时常从头看书看到晚。

    我看了一眼天色，马上就要完全黑下来，天边只缀着一点太阳的余晖。

    他亲吻了我的额头。

    在乡试放榜的时候，季文渊早早就订好了镇上最好的酒楼，要为李朝明庆贺。

    我和季文渊坐在桌边，他为我斟了一盏茶，并不着急开口。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季文渊？」我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他的猜想仿佛一道利刃插入我的心口。

    「火是怎么起来的？」

    眼前是精致的帐顶，身下是绵软的锦被。

    他没有说话，用沉默来回答了我的问题。

    李朝明动了一下，我说，「将来让我做状元夫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有想到你在那个时候回去了。」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朝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越发衬得他身姿如玉。

    「若是爷爷在世，也不会希望你因他受伤。」

    如此，那便去做吧。

    「夫人的衣服全被大火烧尽，我遣丫鬟买了新的，首饰也一并挑了些，不知还有什么缺的，若是有需要，尽管让下人去买就是了。」

    门将要合拢，一只手倏地扣上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