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抱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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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先生们的交谈过程中，他们惊讶于我所知道的算术方法，在随意的探讨之后，很随意地让院长又给学子们开了一堂算术课。

    老许只穿着单衣，我毫不怀疑，若我走了，他会任由自己冻死在这里。

    书院先生俱是有真本领的人，对诚心求学的人亦是倾囊相授。

    「跟我走吧，书院里还有很多和盈盈一样的女孩子，你去保护她们。」

    公主以女子之身入朝堂，已经是陛下为平衡朝局，开辟的特例，又怎么会允许这种有违纲常的事情再度发生。

    他微微一笑，挑眉叫我，「月娘。」

    「你拿走，也算是我做的补偿，算是抵掉我一点罪孽，让盈盈投个好胎。」

    我和老许每日唯一的交集便是下学后，偶尔视线的碰撞。

    「先生怎么会这些？」

    「盈盈很喜欢书院，也喜欢那里的朋友，你替她多看一看。」

    季文渊此刻看我的目光带着玩味，我蓦地想起书中他宠爱柳月的那段时间，心头一跳。

    我想了想，「也不一定，或许就有我中意的男子出现，我并不排斥这种可能。」

    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者，姓邓，不喜言笑，她问明了我的来意，询问院长近况。

    我没有刻意去打听上京那群主角发生的事情，而是选择钻研学科，记忆太浅薄，根本教不了多久，我的可替代性太强，不得不在其他方面提升自己，如此，过了两年。

    若我没有季文渊的帮助，若我没有一点才学，我不可能活得像如今这样好，很可能死在歹人刀下，也有可能死于穷苦。

    在来这的第一年春节，我和邓先生一起过节，节后的第一节课上，我没有见到那个小姑娘，往后几天也都没有看到她来上学。

    我见到了那个高人。

    「老许，书院还缺一个护院，你跟我走吧。」

    宣称书院的学子无论富贵贫穷，进到书院就只有学子这一个身份，不论尊卑，盖因季家和皇后这座大山靠着，没有什么人愿意与季家交恶，于是书院一片和谐，但凡有闹事的学子，院长便会温柔而强硬地勒令他离开。

    我留在了这里，这里学子很少，大多人家仍旧不愿意送女儿来读书，情愿将女子留在家中纺织，倒是有些富贵人家的小姐，被父母送来读书。

    他眼中的寒冰仿佛被融化，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衫，温柔地接过少女的书包。

    当初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我很难支撑起一堂课，

    科举一过，上京发生一场轩然大波，远在宣城的学子都为此争论不休。

    也有人提到了我，提到了我的死亡，说李朝明连打马游街都顾不上，回去却只看到妻女的新坟。

    书院中先生亦不多，除了我和邓先生之外，只有一个女先生。

    不如，我自己就去做吧。

    除却祖宗章法伦理纲常之争，亦有公主与太子之争。

    学子们有住宿在书院里的，也有当地住户。

    他的目光微颤，手停滞了一下。

    学子们不清楚方先生的底细，他到书院的时间甚至比我还晚。除了他的名字，方先生的一切都是未知。

    自季文渊离开，我感觉自己彻底脱离了剧情，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学子们见了我都会疑惑我近来气色为什么那么好。

    然而火苗已经点了起来，在大宁女子心中，多了一个难以触碰的梦，有高人办起私学，专收女子，可惜初始收效甚微。

    半个月后，他给我回信，没有给我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老许穿了一身白，在往火盆里续纸钱。

    季文渊时有来信，在他回京前来了一趟，和我长谈，他问我，「真的决心和仲卿一刀两断，无论当初的真相如何？」

    「是报应吧。」

    下学时，我会在学院门口，目送学子们自行离开，或是被家人接走。

    季文渊加深了唇角的弧度，「如此，你就叫我景行吧。」

么丝线构成，虽然轻薄，但是十分柔韧。之后又教给我伪装声音的技巧。

    我写信寄给季文渊，问他知不知道方陌云这个人。

    书院的名气越来越大，有不少人

    我从未试图打探过方先生，只当他是一位奇人，但他临别前给我留下的那句话，引起了我对他深深的好奇。

    他又问，「你就打算这辈子都以男装示人？」

    我的心揪了一下，蹲下来，往火盆里添纸钱。

    他们神色之认真，言语之笃定，好像他们真的看到李朝明和公主引为知交，互诉衷肠。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先生的胸膛，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无礼，就立马收回视线，他似若未觉。

    现在是三月，原本已经转暖的天突然又冷了，天阴沉沉，甚至开始飘起雪花。

    有时学子在回去地路上会遇到混混，老许就挨个送这些学生回家。

    「你的条件我都已经答应，是不是可以原谅我当初的欺骗了？」

    老许不想再说话，呆坐在火盆前，麻木而机械地烧纸。

    那个少女有喘疾，偶尔会在课上发病，但大多数时候，就是一个普通的爱笑爱说的小姑娘。

    我手指微动，将木盒收到身前。

    浑浊的眼泪溢出些微泪花，老许随便一抹，便站起来，从内室拿出一个极小的包裹，看向我时，眼里有了一分生人的活气。

    我虽挂了一个院长侍从的名头，但院长不拘我的行动，给了我充分的自由，让我照顾舒也或是随着学子们听课。

    他看到我，木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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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正中是一个灵位。

    我点头。

    老许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内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木盒，他将木盒递到我身前，说，「盈盈的病治不好了，还有剩下的钱，你拿走吧。」

    舒也很得书院先生学子的喜欢，不需要我多照看，他们会把照顾舒也照顾得妥妥帖帖，甚至有先生有意给我再介绍一位姑娘，被我婉拒。

    我没有想多久，就向院长辞别，带着舒也，坐上马车，去寻找那位高人。

    公主是皇后长女，而太子是贵妃之子，当初皇上极度宠爱贵妃，不顾言官死谏立下太子，为了平息众怒，准许公主入朝，平衡两方势力。

    但先生们对我很有信心，从旁协助我安排课程，编写教材。

    我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提升自己，生前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但最基础的常识，比如一些简单的基础数学还是可以信手拈来。

    前尘尽消，再见已是陌路。

    方先生要回上京，在临行前，他将更换喉结的法子给我，对我说:「有朝一日，女子一定也可以如同男子这样自由。」

    几次筛漏下来，留在书院的学子便都不是惹是生非的人。

    结果只看到满院子黄白的纸钱。

    说完笑完，他微微叹了口气，「公主这一招，还是激进了些许。」

    世上多数是如我之前那样走投无路的女子，「季文渊」却是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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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我一眼，我抿了抿嘴，担心自己是否多言。

    老许不答。

    春去秋来，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误，改进，我终于在书院站稳脚跟。

    舒也挂在我的脖子上打量四周陌生的一切，正在休息的少女们亦投来好奇的目光，唇角自然洋溢着笑意，她们青春，鲜活，没有枯萎在家宅里。

    我直视他的眼睛，笑着说，「自然，我当你是朋友了。」

    院长对他的身份三缄其口。我无可奈何，只好放弃打探。

    学子们见到我会尊称我一声，「舒先生。」

    可惜太子烂泥扶不上墙，除了寻欢作乐，没有一点才干，公主的威名隐隐压过太子，近来十分得陛下的重用，除了她是女子，她一切都好。

    私学在麓山脚下，我递上了名帖，很快看门人将我迎了进去，一路引到前厅。

    他的眼睛更加浑浊，红色的血丝黄色的斑点混在他的眼珠里，脸色蜡黄，嘴唇苍白，身体干瘪到皮松松覆在骨头上，整个人已经灰败到没有一点光亮。

    邓先生给他布置了一个小屋子，他通常就坐在门口，因他总是不笑，冷若冰霜，学生们都害怕他，不敢靠近，但舒也年纪小，胆子大，很喜欢叫他爷爷，让他抱她。

    在我站在门口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果然，在这场风波持续两个月之后，陛下终于做出反应，便是让公主回府静思，当初支持公主的人只好一起收了声。

    公主奏疏，女子亦可经商为官，被诸多大臣驳斥。

    学院学子多是为前途读书，科考举子便多为他们议论，李朝明身为当科状元更是他们谈论的焦点。除了他的文章观点，更有他与公主的纠葛。

    他回了上京，他的官配在上京，他也有他的剧情要走。

    我便和邓先生说了声，找到了她家去。

    他们有其他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所以在谈论了几天之后，这些话题逐渐消失，我也不再去关注那些。

    陛下并未立即驳回公主的诉求，而是任这场争辩持续至今。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遥遥与我对视，却没有立刻认出我，在少女的催促后，他只是皱着眉，向我点头。

    「受女子身份所限，做许多事情都不如男子那样方便施为，便有雄心壮志的女子有此要求，便于她的行事。」

    院长还私底下与我打趣，「怎么不行？公主是女子，比哪个男子弱了？舒先生亦是女子，不也做得很好？」

    他的感情来得浓烈，去得也快，看似多情，实则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