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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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奴也不知晓，不如待公主进去，问问中郎将，定有说法。」

    这下宋老的脸上也挂不住了，这毕竟在周天子身边侍奉的，梁翀这样实在太冲，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

    「放肆的是你。」我冷声道，有些生气所以其实也强了几分，我凝声喝道，「谁允你直视公主容颜！」

    围观人群的眼睛里满是艳羡，毫不掩饰，以至于我现在坐在梁翀的军帐里，都有些忐忑。

    3.

    「苦差事……是什么差事啊？」

    壮士走了出来，朝着梁翀和宋老拜了一下，我劳烦猛汉帮忙，让对方双手交扣，抱膝蹲在地上。

    我没再问，只是跟着内官到了营帐，守卫的看见来人，长戈横在帐前，等老内官从容亮出宫牌，守卫直接收了兵戈后退。

    要不是看在那张英气硬朗的面子上，我恐怕转身就回天子殿中，告他一个抗旨不尊，蔑视王族。

    只见宋老眨了眨眼。

    梁翀疑惑，「你之前干什么了？」

    他似与老内官是旧相识，拧着眉心问了一句:「宋老为何带了个女人来？」

    我闻声回神，梁翀正盯着我。

    梁翀低笑了一声，「是，终归苦差事也轮不到贵人们，流血流汗都是虎贲军的事儿。」

    他一时间被我噎得说不出话，反应过来后，脸色沉下来，低喝了一声「放肆」。

    「忤逆君命可能会被斩首，更何况我之前还惊了驾……」

    「对。」

    我跟着老内官进去，只见桌案后一披甲青年端正坐着，头盔放在桌边，低头认真审视着桌上的舆图，相貌英俊阳刚，可是神色却严峻冷肃，看着不好相处。

    问什么不好，梁翀偏偏要问这句话，我怀疑他是故意戏弄我，我平日虽然温和憨厚，可你要是这么羞辱我，那可不行，我也是当公主的人，被人折辱，这辈子都不可能。

    人群中有人嚷嚷「有」。

    谁知铁器嗡鸣声骤响，一柄长刀横在我颈间。

    「如果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你的愿望，你可愿意？」

    正想着，身边的梁翀说话了。

    5.

    「中郎将，这位是赵国扶风公主。」宋老侧身朝旁边迈了一步，将我让出来，「陛下亲自点的人。」

    正说着，门帘被一只手挑开，不知去向的梁翀低头走了进来，手上多了一件武卒穿的制服。

    我从那阵阵惊叹里，听见有人絮语。

    老内官想了想，问:「陛下没有和公主说？」

    我看见宋老的脸色缓了缓，但是也没比刚才好到哪里去，抄着手说了句:「中郎见既然领了人，后面的事情，就由中郎将交代吧。」

    猛汉不仅倒抽了一口冷气，接着围观的虎贲中，发出阵阵惊叹。

    走的匆忙，早知来军营肯定不穿裙子，不过也不影响发挥。

    「内官，这是……极乐天堂吧？」我看着来往的披甲青年，眼神震颤。

    *

    渐渐地，人传人，校场里的人慢慢围成一个圈，静悄悄地看热闹。

    我忍着，他也忍着，最终还是他顶不住，从桌边站起来，经过我与宋老身边，说了句话。

    话却不是对我说。

    「陛下和你说什么了？」

「臣女在。」

    「这里没有扶风公主，只有虎贲军中郎将和虎贲十五骑。」梁翀走近半步，常年行军习武，身形轮廓比我健壮，压迫感极强，「你是我的部下，我为何不能看你。」

    「城里的卖货郎都知道的事儿，中郎将怎可能不知道，难道你常年住在鸡蛋壳里，连个传闻都听不见？」

    宋老:「陛下和老奴说，中郎将这边缺人手，让我将人带过来。」

    周天子让我去加入宫中的一支军队，由他直属领导。天子意图为人臣者要竭力完成，于是当周天子说完，我答应了。

    也对，天子不说，内官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说半个字，倒不如去问问当事人。

    老内官侧身看我，没懂我话中含义，我惊觉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赶紧又接了一句:「我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试试。」我启声。

    「十五骑不收无用人。」梁翀瞥我一眼，话音冷淡，「会什么，让我看看。」

    「回公主，此地是虎贲军驻扎所在，待会儿公主要去见的人，是虎贲中郎将梁翀。」

    梁翀连眼神都变得困惑起来。

    「随我来。」

    那就展示呗。

    北牧国主不干，心说你要从我地盘当中过，怎么不干脆推了我北牧政权呢？

    我攥着膝间裙摆，趁着梁翀还没进来，悄悄问对面的宋老:「在虎贲办事，也要才艺展示吗？」

    于是周天子调了虎贲精锐，以中郎将梁翀为将，攻打

    「陛下」二字难以让梁翀拒绝，很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为难至极。

    被我点名的猛汉被人簇拥着，左右看看，指了下自己，「我？」

    我朝着人群里打眼一看，瞧见个壮实的，伸手一点，「壮士，出来。」

    二人同时转头，定定看着我，仿佛才发现我的存在。

    「嚯！」

    这年月真是奇了怪了，什么怪狗都能守城，我本心想憨厚，即便赵国百姓那般那我当笑柄，我也未曾扬言杀人……大概是没像今天这般和梁翀争吵，不然我可能也承受不住。

    周天子大抵是书读得太多，对我的封号有些误会。

    士兵不动，看完我看梁翀，表情简直要哭。

    梁翀闻声抬眼，先是看了老内官一眼，而后又落到我身上。

    「中郎将也不必心有埋怨，的确如同陛下所言，除了你，没人能扛住这个担子。」

    我看了眼梁翀，又看了眼宋老。

    「来人，摁住他！」

    「那你为什么来。」

    去就去呗。

    我提前告诉梁翀:「中郎将看见什么都别太惊讶。」

    然后周天子就真的准备干掉北牧，谁断周朝财路，就是和他周天子过不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能力，十分欣赏。」

    「这是不是赵国的扶风公主啊？」

    4.

    大概是怕我一手一个，将他们丢出去。

    我道:「什么也没有和我说。」

    我叹了口气，单手抓着猛汉腰带，将人拎了起来。

    梁翀声如洪钟，帐外的守卫冲进来，一时间也有些为难，只是堵住门口，却不敢上手。

    我和宋老跟在梁翀屁股后头，走了一路，来到校场，不是操练的时辰，场内虽然有士兵，但也只是三五一堆，做着自己的事儿，眼尖的看见了梁翀，胳膊肘捅捅身边的同袍，示意不知道的兄弟去看。

    这和杀头没区别。

    又有人说:「扶风公主又是哪位？」

    宋老本是说句好话，可梁翀这里好像就变了味道。

    我转身就走。

    宋老沉吟片刻，笑答:「算是吧。」

    「未曾。」

    又道:「适才看见中郎将在你将士卒抬起来时，神情微变，看样子对公主的

    于我而言，天生神力是难言之隐，可在虎贲军眼里，就是一道夺目的光。

    北牧人的本是游牧，挨着周朝多少沾了些周朝的风尚，本来靠打猎放羊为生的人，渐渐也建立起了城郭和礼仪，善战又抗打，小小国家也守了这片土地百年之久。

    完全是因为身为人臣的本分，并不是害怕被杀头。

    周围的虎贲军似乎都很好奇，凑热闹都快将脖子抻断了，我环顾四周，扬声问了一句:「各位壮士，哪位身高八尺啊？」

    「就是前几日宫中倒拔梧桐树的那个公主啊……」

    而我对他也有些误会，人家没看上我这个人，只是看上了我的力气。

    当中曲折百转千回，却让我得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部下。」这回换我笑了，「你死去！」

    「天子为何让我来军营？」

    初来乍到我也不懂，难道这是每一个新人来校场的必须经历的洗礼？

    帐内没有他人，此人应该就是梁翀。

    「进来容易，想出去……得死一次，你去陛下那里，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答案。」梁翀平声说，「扶风，兵要听令，你若不听，我就提着你的头，去面见陛下，信不信陛下都不会知会赵王真相，只会说你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梁翀将制服顺手放在桌案上，转头道:「人我收了，宋老回去可以和陛下交差了。」

    天下之大，不止周朝，国土之外，有一大国，名曰鹗闲，两国之间隔着一片青青沃野，北牧之国占据着这片土地。

    我唤了一声引我前来的那位老人家，从在驿馆时就是他给我带路，大概是周天子身边常年侍奉的人。

    但是我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不过梁翀似乎并没讲我的话当回事儿，「扶风公主请吧。」

    周天子当天要是原原本本将事情和我讲清楚，我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周天子本想派人去和鹗闲做生意，可北牧就在这同上的必经之路上，之前周天子派人去找北牧国主商量能不能借条路，等和鹗闲生意做成了，分给北牧过路钱。

    当我看见一群宽肩窄腰，披甲带刀的年轻人在我眼前往来交织，顿时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接着宋老一拱手，转身就走，将我一人留在了这里，我望着宋老的背影伸了伸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侧头，凝望同样面色寡淡的梁翀，梁翀却动也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