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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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梁翀也不着急，似乎是特意在折磨我，慢悠悠地倒提着枪，朝我走来。

    梁翀没再追问，冲着余兰惊伸手。

    我的声线颤抖。

    「绝对力量面前，技巧就是个屁。」

    老梁翀转头看向黄余二人，指着我道:「押她去行刑处，以下犯上，杖她二十。」

    我差点笑出来，「尊老爱幼，嘴上留德啊。」

    分平静，「还有，不是你们，是我们。」

    就连个要求，带个使臣，赢了带使臣去鹗闲，输了就都别回来了。

    「比试而已，不能玩真的！」黄小麦想将我搀起来，却被挣开了手。

    我整个人陷入空茫，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我又不会舞刀弄剑，让我跟你们去打北牧，这是想要我的命，还是想要你们的命啊？」

    弓弩手看见我们拎着根长矛走过来，也有些迷惑，有好心的兄弟走过来提醒。

    说时迟那时快，梁翀持枪的手果断一挥，只听「当」地一声响。

    我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衣摆，我能感觉到梁翀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良久，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开口。

    我也不知道，从地上拔出玄铁矛，掂量了两下，「要不……试一试？」

    三人想找个开阔地，余兰惊却提议去后射箭场，弓箭手常去训练，场地开阔，不容易伤人，于是我们专场来到了射箭场。

    最后余兰惊都绝望了，武器一撇，有些泄气地嚎。

    他们对于我的到来格外开心，我以为他们并不知晓他们要面对的事实，于是问，「你们知道为啥打北牧吗？」

    虎贲军本就是精锐，梁翀还要优中选优，作为虎贲军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同时保护使臣安全。

    很不幸，我成为了十五骑中的最后一位。

    黄小麦用鞋尖刨地面，生死看淡，今天是梁翀过来验收的日子，我们三人已经准备等死了。

    「要不……找中郎将交差？」

    6.

    正沉默着，梁翀交代完事情，远远走过来，人还没到跟前，已经指着这边开始吼。

    知道问罪，余兰惊登时转过来朝我怒斥:「想什么呢？你想杀了中郎将啊！」

    看这架势，梁翀是想捅死我。

    校练场的一举成名，人们不仅知道我能举壮汉，同样也知道了我是个公主，黄小麦和余兰惊也不例外，所以言辞间还是带了几分恭敬的意味。

    趁他毫无防备，我回身将手里的那把长刀当成矛，回身瞄准梁翀的脸掷了过去。

    黄小麦一歪嘴，「反正死不死也和我没关系，我只要胜仗。」

    眨眼功夫，黄小麦和余兰惊早就撩出去好远，我提着刀，走到他跟前。

    看着是个大人物，我们心照不宣地闪到了一边。

    联系的弓弩手也很好奇，起初不明白我要干什么，直到发现我准备以矛代箭扎靶子，纷纷被勾起了兴趣。

    我们看着靶子，谁都没有说话。

    「从未来的那日起，中郎将句句不离公主，难不成我这身份，让中郎将看着碍眼？」我抬头冷望着梁翀那寡淡的脸色，「又不是我非要呆在这里，既然如此，我去向陛下说明，省得你我都难受。」

    这话是对我说的，我心头一梗，只见梁翀抬腿走远了些，手里的长枪凌厉地甩了个花，空气被抡得呜呜响。

    等人走远了，我望着那些背影问:「这人谁啊？」

    「余兰惊。」

    我意识到和我共事的是两个傻子，一时无话。

    「啊……在。」余兰惊一拜。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苍茫野地里寻到黄豆大小的一张靶子，示意他们退开一点，以免我施展起来被我误伤。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出了周朝土地我们就不能被人知道是周朝军队，赢了是周朝荣耀，输了就是四处掠夺的部落攻打的北牧，和周朝没有半点关系。」本来挺恐怖的一件事，被梁翀三言两语说得十

    什么赵国公主，踏着七彩幸运来接我的夫婿……没了，都没了。

    刀刃磕在枪身上，打着圈飞出去，扎进了泥地里。

    二人凑过来，胆战心惊地将梁翀看了个遍，除了颧骨边一道细细的擦伤，没什么大事儿。

    也不知梁翀到底会用什么抽他们，反正黄小麦和余兰惊花了大力气教我，黄小麦和余兰惊，前者是剑术名家出身，后者从小耍枪，曾百人之中挑取敌将首级，奈何我久居深宫十几载，笔墨摸得比刀剑久，最多也只能和黄小麦他们学了个皮毛，学了一个月，与之对战走不过十招。

    梁翀向来说一不二，说午时到，变午时到。

    余兰惊深以为然，配合点头。

    后来才知道，梁翀将十五骑分为五组，三人一队，我被交给了黄小麦和余兰惊两位队友，一个圆眼窄脸头顶稀疏，一个窄眼圆脸毛发浓密，特征醒目，分外好认。

    我听完梁翀的话，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我琢磨着梁翀口中那句「赢了去鹗闲，输了别回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刀她不行，教她掷矛，找工匠制五十枚玄铁矛与她战场用……投不准，你提头来见。」

    余兰惊修改了一下我掷矛的手法，黄小麦修正了我的准头，一来二去，我出手必中。

    余兰惊接话:「发家致富，升官发财。」

    「兄弟莫不是走错了，操练场在北边……」

    「不能吧……这么老？」黄小麦不太敢信，「你确定跟我们上路，他不会变成死者？」

    长矛可比刀好用多了，没有固定套路，我本身力气大，但凡瞄得准，手中的长矛掷出去，直接能将人戳穿。

    我问他:「我怎么听着，像是替周朝卖命还不受人待见呢？」

    正准备走，又忽然想起件事，抬起的脚步又收回来。

    我被梁翀打红了眼，这一下也是动了杀念，用了狠力气，长刀像剑一样飞了过去。

    我着刀也不太敢讲话，但是也能从会黄小麦的眼睛里看到那些早已坍塌的希望。

    他也不知道打哪儿过来的，并没穿甲，一身武将劲装，提着马鞭走过来。

    都是放屁。

    只听身后的梁翀冷笑:「跑得掉么？」

    我最终打破了平静。

    惊吓过后才

    到了跟前，谁都没瞧见靶子上的矛，唯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穿透蔺草编织袋的靶子。

    估计对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提着根长矛来到这儿，只听得余兰惊说:「你看见最远的那个靶子了没？就扎那个。」

    「学会了？」梁翀直接开门见山，等了片刻没听见回答，眼风一扫，黄小麦和余兰惊像被烫着似的，齐刷刷地往后一缩，恨不得贴到一块。

    余兰惊和我一同打望，「快要开拔了，估计是跟我们一起打仗的使者吧？」

    回身那一瞬间，我看见对方连眼神都变了，刀飞出去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这要是真的杀了梁翀，我不就成了阻碍周天子发财的大罪人了。

    「将军……将军你没事儿吧？」

    余兰惊他们估计也吓得不轻，来的速度比之前快多了。

    我一时间有些头疼。

北牧。

    去梁翀军帐的路上，碰巧遇上了一群人，拥着一个须发银白，身披朝服的老者徐徐而来。

    余兰惊乖乖递过去，等枪握在手里，梁翀又道:「你拿刀，用给我看看。」

    身边的余兰惊和黄小麦，瞧见那鞭子，身形哆嗦了一下。

    我们三人一致决定，当天去交差。

    我一声不吭。

    话像是一根刺，扎进我的心间肉上，我翻身而起，转身就跑。

    黄小麦问我:「你说……你最远能扎到哪儿啊？」

    「扶风公主，俺和你说，想那么多没有用。」黄小麦语重心长地摆摆手，似乎挥动两下就能将那些烦恼扇飞似的，「很简单一个道理，赢了祖上添光，输了狗命赔光，想想怎么赢，干就完事儿了。」

    我飞身追了出去，身后余兰惊和黄小麦紧跟，几乎是急奔，冲着靶子而去，想看个结果。

    「这下真要挨抽啦！」

    余兰惊看着一个个被我扎烂的靶子，感慨道:「学什么刀呢，早知道就学矛了。」

    梁翀如是回答。

    谁说我要跑了。

    「算啦，这样也很不错啦，总不会得好啊……」

    「傻站着干嘛！教不会她用刀，我抽死你倆！」

    「俺也是。」余兰惊附和。

    「赶紧赔罪。」黄小麦地上的脚丫子一撇，踹了我屁股一脚。

    「枪给我。」

    「一个月就学成这样，怎么……就因为你是公主，敌军就会放过你？」

    也和我没关系，我能活着回赵国就行。

    我向后退开两步，摆了驾驶，脚下靴履抓地，暴起助跑时踏碎了草皮，手臂扬起，觑准目标，手中的长矛「呜」地一声，飞了出去。

    黄小麦:「知道啊。」

    黄小麦笑哈哈地支走弓弩手，「兄弟，我们就是从操练场来的，借个地方练手。」

    梁翀伸手，用拇指揩去颧骨处的血痕，不禁皱了下眉头。

    「刚才比试的时候，没见中郎将对我手下留情。」

    长矛在空中疾驰，直到气势将尽，朝着地面边飞边坠，最后消失在草地间。

    8.

    *

    事实证明，梁翀确实想捅死我，每一个招式都本是杀招，横扫劈挑，我在他手底下没走过五招，就直接里被一记枪尾戳中胃袋，腾腾连退好几步，一屁股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