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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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刚上高一的这年夏天，曾岂被查出淋巴癌，晚期。

    对于父亲的新婚妻子，除了该有的一些礼节性的东西，他们之间很少有接触。

    “行行行，鲜家的钱我也就不惦记了，从你爷爷的遗产中给我分一杯羹吧？”

    蔓延从懂事开始就深谙ān自己的生存法则。

    他的房东是五十几岁的妇人，名叫陈秀应，儿子儿媳离婚了，扔给老人个男娃，跟曾其的儿子没差几天大。

    但人是有惰性的，有了那点子仰仗，曾其索性就把儿子撇了，很少过问。

    年轻时有在著名事务所任职的经历，后来拉着几个好兄弟自创门户，经过二十几年的摔摔打打，才把“攫离营造”打造成了业界的龙·头老大。

    这一点，蔓延完全继承了父亲。

    “钱是你的，又不是我的，如果我要强留的话，心里会有负担。”

    “再说一遍，我有钱也不会给你！”

    “当我是龙王爷，玉皇大帝一下旨，就给你喷云喷雾啊！”

    安保科的科长蔡化巡视完大堂，立马找到广行秘书，“老广，我要不要让人把他请出去？”

    “我怕惊动老板，让人糟心。”

    鲜辈出身贫苦，依靠不懈的努力和过人的天赋就读了美院建筑系。

    他的妈妈后来又遇到了合得来的男人，就跟曾岂离婚了。

    “你爷爷把我跳过去，所有财产都留给你，而且天下谁人不知，你在鲜家活得鲜衣怒马。老子活不下去了，从手指缝儿流出几滴油，就够我苟延残喘半年的。”

    “小哭猫”，是鲜梣给他的昵称。

    “行，听你的，有钱为大。”

    鲜梣的妈妈，据说是忍受不了丈夫严苛的性格才撇下襁褓qiǎngbǎo中的孩子跟别的男人走的。

    “让人糟心的是鲜少！”

    从身怀六甲到孩子一两岁之间，她跟着那个画家完成了几幅影响很大的佳作，“道具”用完一丢，就跟曾其说拜拜了。

    “我爷爷的钱都捐出去了。”

    曾其自己没有固定工作，又忙于花天酒地，哪里有空照顾孩子，天性未泯灭，并没有把宝宝扔到大街上不管不顾。

    他从来不缺钱，但也从来没有过钱。

    鲜梣再次抹了一把他的眼尾，“小哭猫，气势的弓要拉满，不然吓不住老虎。”

    在学校，不惹事，乖得有些不像话。当有“弱·肉·强·食”的某人欺负他时，蔓延必会拼命地反击，不管结果如何。

    父亲不是父亲。只是一个代称。

    蔓延端起桌子上凉掉的咖啡，直直地泼到了曾其的头上，“不负责任的家伙！”

    自此，父子之间的裂痕无法再弥补，曾岂把儿子赶出了家门，并在朋友圈广而告之，他们脱离了关系，曾其再有任何事，都不能找到他的头上。

    后来，那个女画家出国定居，他丢了饭碗子。

    背着儿子，偷着往房东家里跑了几次，没少填补小蔓延的生活费用。

    这小孩儿姓曾耶，说不给留一点余地，那是扯淡。

    再说眼前这对父子，曾其是鲜辈的恩师曾岂教授的独生子，曾岂结过两次婚，曾其是他第二个老婆所生。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赶，俩孩子玩起来还有伴儿呢。

    在成长的过程中，所有需要家长角色的场合，他都拒绝。

    爷爷不是爷爷。只是一个接济。

    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曾其只是假装不知道父亲的所做所为罢了。

    “咱俩一块儿去看看。www.yaoying.me”

    “你如今是公子哥儿，我惹不起，咱们爷俩儿也别搁这儿丢人现眼，你出钱，我滚蛋！”

    身为鲜辈的首席大秘书，广行是从鲜氏创业之初就跟着自家老板闯江湖的。

    要把一个陌生的孩子按到家里来，做父亲的肯定要跟儿子商量，一张口就被鲜梣否了。

    长短不齐的头发乱成一堆草，破破烂烂的长款衬衣沾满了颜料，剪短了一半的牛仔裤垂着难看的流苏，光着的脚丫子上还趿tā拉着一双脏兮兮的“人”字拖儿。

    “小子，别诓kuāng人，你爷爷那个‘老财迷’，当初就是一毛不拔，才逼得我离家出走，又浪迹天涯的。”

    曾岂在明面上跟儿子划清了界限，但在暗地里还是有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两臂往桌上一收，他的爸爸趴在那里“入定”。

    攫离营造的员工看到此情此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都为自家老板惹上这种泼皮而心有不甘。www.bilian.me

    那个女人是个艺术家，生性活泼，几乎没什么责任感，生下孩子就丢到一边。而曾岂也不是特别合格的父亲，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教学工作之上，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孩子所有收敛。

    有一个享誉国际的大画家要创作几幅关于母爱的油画，她为了拿到不菲的出场费，才有了冒险之举。

    曾其“哗”地一抹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的有色液体，刚要发火，可又一咬牙，硬是挺住了。

    曾其的私生活糜烂不堪，书也念不下去了，只好跟着一个中年有成就的女画家做助理，至于二人之间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说的没啥意义。

    “你不想要留？”

    少年言之凿záo凿，“这样更好，你我各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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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肉贴不到狗身上。

    必定他们父子之间裂痕太深，又没有共同语言做保障，不是依靠一个小孩子的存在就能弥补过来的。

    没有得到过多少父爱的男人，也不打算做一个好父亲。

    “你这豪门假少爷当得越来越摆谱儿，爹想看儿子了，还得三请四请的。”

    曾岂把唯一的第三代独苗托付给了自己的高徒鲜辈照顾。鲜辈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少年的生活。

    精致的五官，天生带着艺术家独有的阴柔之气。

    假作笑颜忒tè傻。做戏给谁看？

    “蔓延缺少朋友和家人，需要温暖。我们要帮助他。”

    “我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段儿——不规我管。”

    曾其开始耍赖，两腿一伸，打了个哈欠，从裤袋里掏出一盒高档香烟，刚要点，就被儿子夺了过去，“这是公共场合，禁止吸烟。”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鲜梣走进了他的生命之中。

    “滚！”

    还好，蔓延对奢侈，没有更多想法。

    这两年，他的另一项工作重点就是跟着鲜梣熟悉公司内部事务，也好为少主将来的执掌“江山”打牢基础。

    女模特怀上曾其的孩子，根本不是因为爱他的缘故。

    “天天滚床单，有多少钱够你造！”

    广行秘书给了蔡科长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

    “如果来要钱的话，我不是慈善家，没有‘余粮’供你霍霍。”

    “你们的大慈善家鲜辈，不是最喜欢到处开粥场，赢得人心么。我需要比特币，他给吗？”

    就这样，儿子是给奶奶生的。老人带大的小孩，就跟放养没啥区别。

    人将死，其言也善。

    “我们家的事儿你别掺和chānhuo进来——脏！”

    血缘就是一道“槛儿”。有吧，它也照样浓于水得死，没有吧，不必强求。

    曾其是她权衡很久的“猎物”，没有身世背景，说白了，就是好欺负的主儿。

    曾岂担心孙子长大成人以后变成又一个曾其，所以在金钱的补给上，宁肯给房东，也不会直接交到小孩子的手上。

    蔓延懒得跟长辈顶嘴，就看他爹那身儿邋遢的扮相儿，比十二分的厌恶还多八分。

    曾教授在弥留之际，跟孙子商量了一件大事：我的遗产，都捐出去行不行？

    有没有母爱就那么回事，父亲的角色让鲜梣有足够的成长空间这就够了。

    “今儿的架势跟往日不同，曾少的火气也很冲。万一爷俩儿——”

    “少踏马教训老子，我是画家，艺术家就是这个宿命，爱所有美丽的个体——”

    “他没钱，你给他钱。他没家，你给他家，一头性质恶·劣的流浪猫咪，为什么要进入到我的领地？”

    女孩子的小脸儿都变了颜色，刚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及时赶到的蔓延打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她抿嘴笑笑，退出门去。

    曾其上了大一就有了同居女友，更难得“可贵”的，他还把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惹得人家父母闹到了学校。这让曾岂脸面无光，私下里赔了对方一大笔补偿金，把孩子做掉才算完事。

    女服务生一欠身，“请问先生，您还需要什么吗？”

    “只要你这片云彩不下雨，别的我才不管。”

    “为什么不行？”



    小孩子无罪。老人不会把上一辈的恩怨迁怒到大孙子身上。

    结婚之前，两个人就约谈好了，不再生小孩，就鲜梣一个。

    曾其喝着香醇的现磨咖啡，还不住地打量守在身边的女孩子，逗了一句笑话，“好高的颜值，为什么在这里站台呢？随便当个主播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说来也是悲凉。

    他有过两段婚姻，鲜梣是前妻之子，在儿子上中学以后他才迎娶了现在的妻子高仅。

    “鲜少盯着呢，有事自然会让你出头。”

    “这尊‘神’还是留着吧，弄僵了，鲜总心里过不去。”

    在落魄之际，他又跟一个人体女模特混在了一起，这才有了曾潸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