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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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直凑过来，我赶紧锁上屏幕。他咧嘴一笑:「是在跟那个空姐聊天吧？」

    我们聊起天来，她说最近要飞国际航班，很期待。我说国外太乱要照顾好自己。

    我突然觉得很惭愧。当年在婚礼上我曾发下誓言，以后每逢五周年，我都要带她出一次国。

    宗直追了上来，拦下我，说:「喂，不至于吧。」

    妻子点点头，将脑袋靠在我肩膀上。

    另一个手腕上戴着江诗丹顿的朋友，上个月刚做完热玛吉，他不怀好意地一笑，说:「你别嘲讽人家了，乔开这是在积蓄体能，我们现在声色犬马透支身体，等六七十岁了可能吃药都竖不起来了。」

    祸不单行，30 岁的时候她又生了场病，做了个小手术。为了养好身体她各种药物吃了一大堆，导致身材臃肿，面容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我尝试跟她交流些其他的事情，但是聊着聊着就变得无趣。完全不像我和艾越之间，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她叹了口气，说:「下星期是我们结婚十五周年纪念日。」

    但我们的婚姻不是这种套路，而是逐渐淡漠乏味到连架都吵不起来。越没有交流，就更淡漠，一旦进入到这种状态，就成了恶性循环的死结。

    他的几个朋友开好了卡座，每人身边都有年轻漂亮的姑娘。

    众人高呼着开了几瓶酒，像是一场恶臭的狂欢。

    我说:「我有底线。」

    烛光晚宴很浪漫，我们心照不宣，虽没有实质性的身体接触，但晚上回家跟她偷偷互道晚安之后，我知道自己已经深深陷入了这场游戏。

    「什么意思？你以为人家图你什么？不就是图你的钱吗？」

    我本以为是那种民谣静吧，没想到又是蹦迪局。

    宗直高举着酒杯，说:「人家乔开这次是真瞧开了，开始勾搭空姐啦！」

    我沉默。

    她说看我当年真诚、上进，觉得我会是个好丈夫。

    我怒声问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这种事情不能外传！」

    宗直身后跟着一个黑直发的姑娘。

    躺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我看到艾越给我发了两张照片，问我哪张好看。

    在妻子去卫生间的空档，酒保上前用英语跟我搭话:「你不该带妻子来这里旅游。」

    我每次聚会都是单身一个人，他们则都带着姑娘，久而久之我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就被传成了柳下惠。

    跟这些人在一起，我最大的感触有两点。第一，物以类聚。第二，近墨者黑。我认为我和艾越的暧昧越轨，跟这些人不断在我身边暗示刺激有很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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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劝她来我公司上班，但她人很倔强，总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房东是一对华人老夫妻，已经八十多岁了，耳朵眼神都不太好使。他们雇了个年轻人收款和打扫卫生，自己没事就坐在庭院里晒太阳，两人不说话，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我说:「你真是让我对冠冕堂皇这个词理解透彻了。」

    这几个男人我都认识，有的自己创业成功，有的是富二代，都不缺钱，但我感觉自己和他们三观不合，所以在一起玩总觉得很局促。

    不多一会儿，妻子过来了，我赶紧把手机切换到了其他应用。

    她在知道我已婚的前提下并没回绝跟我的交流，我们越聊越投机。

    刚开始时，我觉得这只是一种精神开小差的方式，自认为能守住底线。

    我点头。

    他说的很大声，花臂男听到，八卦地问:「什么空姐？」

    他哭笑不得，往卡座走去。「你也让我对一个词理解透彻了，又当又立。」

    宗直揽着我的肩膀，说:「乔开，我们靠奋斗，靠本事赚钱养家，这就是最大的道德，外面那些，拿钱玩玩而已。」

    艾越和我是在国内航班上认识的，她是负责头等舱的空姐，端咖啡时不小心洒在我身上。www.baiwenzai.com她给了我微信说要赔我的西装。

    我挪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这样，我明天去公司安排一下工作，争取凑几天空出来。」

    他今年二十多岁，皮肤黝黑，看上去很机灵。

    电视放着很无聊的综艺节目，妻子坐在我身边。

    我也跟着他们自嘲着笑了，然后独自坐到了角落。

    「和看低没关系。是这事儿不道德我不想宣扬。」

    结婚十几年后，她经历的种种挫败，和我在事业上的忙忙碌碌，在 38 岁的我们之间形成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他嘴里经常自言自语:「世界要变了，要变了。」

    他对我说:「喂，一会儿我老婆要是打你电话，你就像上次一样说在公司加班就行了。」

    我们去泰国玩了五天，本想借此修补夫妻之间的隔阂，但缺少了激情作为佐味，这次自由行从想象中浪漫的旅程变成了夕阳红散步团。

    我转身就离开了卡座，往酒吧外面走。

    我说:「但是我这边工作不能放，刚拿下来一笔大单子，不盯紧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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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逐渐地，她温暖的笑容在我脑中扎根，萦绕，盛开，挥散不去。

    大家当个笑话听，都哈哈大笑。

    我选了一张。很快她就把那张设成了头像。

    我们住在海边一座有大会客厅和漂亮庭院的民宿中，正值淡季，就我们一对住户，安静闲适。

    宗直跟我同龄，今年都是 38 岁。我们曾在同一家公司打工，后来合伙创业，成立了一家专门针对老年人的智能健康设备公司，主要解决老年人和儿女分隔两地时起居和关怀的痛点。公司运作得很好，吸引了不少投资，我们也成了所谓的成功人士。

    他说:「你也别太绷着，适当趟趟底线有好处，跟那些小女孩儿交往你会发现自己的心态也变年轻了，对我们创业者来说，跟当下年轻人的想法同步很重要。」

    他们雇的那个华人青年名叫伍全，蓬头垢面，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面前铺满草稿纸，演算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于是很多人会将这种极富戏剧性的反差上升成丧失理智的争吵，然后愈演愈烈。

    是的，我太渣了，我恨不得有个按键，按下去艾越就能从我的记忆中彻底删除。但我知道这种按键不存在，她已经烙印在我生命中了。

    她说:「我们很久没谈心了。」

    我说:「是啊，都在各忙各的。」

    公司这个月又拿下了一笔大订单，合伙人邀我去酒吧开心一下。

    「我不想把这跟钱扯上关系。」

    我也觉得她懂事、知性、漂亮，热恋中的我们毕业后结了婚。

    这五天中，我和妻子白天去沙滩游泳，打沙滩排球，去寺庙朝拜，晚上吃 bbq，在夜风中散步，看上去惬意，但实际上我感受不到休假的乐趣，满脑子想的都是艾越，欲罢不能。

    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伍全会开心地哈哈大笑，有时却又大哭，总之很怪异。

    我说:「我早就劝你放掉工作调理好身心了。」

    后来我们各自沉默了。

    「泰国

    我加了她微信，但没让她赔钱，只是时不时会跟她聊下天。

    我甚至在夜里油腻地梦到她举着餐盘对我说，先生，您要咖啡，茶，还是我？

    他叫我「乔老」而不是叫「老乔」，是暗讽我「思想保守」。

    其中一个纹着花臂，面前桌上扔着保时捷钥匙，身边两个美女，他看见我，说:「哟，乔老，今天又是单身啊。」

    她嘴里有一股难闻的中药味，我屏住了鼻息。

    「回来了。」

    看着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伴在卡座里或搔首弄姿，或摇臀热舞，我内心有几百只蚂蚁在爬。

    她说:「这样不好，会影响感情的，要不我们停下手头的工作出去旅旅游，散散心吧。」

    两分钟后，她回:刚自己看了个电影，好好哭。

    「回来了？」

    过往的种种画面浮现在我脑海中。青春年少时，我们也是无话不谈你侬我侬。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手机给艾越发了个微信:在干什么？

    离开的前一晚，民宿附近的酒吧中。我和妻子坐在吧台上，音乐响起，看着年轻人们在舞池中央随着节奏扭摆，我们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意义。

    「你这就有点虚伪了啊，这种事情怎么了？这里谁不是家花野花两边采，没人会看低你！」

    她说:「对啊，这正好是个机会。」

    她失望地低下头，说:「哦。」

    妻子季若在大学时代是名副其实的校花，当时的追求者很多，她却选了我这个理工男。

    「难道……你动真感情了？」他瞪大眼睛，「我靠，你真是比我们还厉害！」

    后来，在我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妻子明显没跟上我的步伐。她最初开奶茶店，赔。后来开西餐厅，赔。后来运营新媒体，没赚多少钱，却把身体熬垮了。

    时间在他们身上已经不流逝了，生命完全是静止的。看着他们，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未来。

    后来妻子怀孕，检查出孩子有缺陷不能要，引产后她就再也没有怀上。

    人在恋爱时候的优点，往往在婚后会变成缺点。稳重会变成乏味，懂事明理会变成毫无个性，老实会变成没出息，漂亮会变成没有安全感。

    过了一会儿合伙人宗直来了。

    一个月后，我得知她飞到了我的城市，终于没忍住给她发信息，邀她一起吃饭。

    回到家里，妻子正在熬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