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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哪里？”江饮问。
[显而易见。]昆妲回复。
“我为什么要把你扫地出门？”白芙裳又用力捶了她一下，“你信不过我？”
气氛低沉，三伏天的大太阳也无法穿透的晦雾，昆妲和江饮蹲到石桌后的花坛边上，很默契用手机进行交流。
墓园里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车子驶进小区时已经快十点，赵鸣雁跟着她们一起上楼。
“在哪儿？”
等到五点，刻碑的老师傅才提着工具包姗姗到来，其实墓园可以机器刻碑，速度更快，成本也低，但赵鸣雁坚持要人工，销售也尽量满足她需求。
她们对视一眼，想说点什么，同时张口，又同时闭拢嘴巴。她们不约而同朝着来时路看去，赵鸣雁摘了墨镜，两手撑额伏在桌面上抽泣，双肩剧烈颤抖。
赵鸣雁失笑，“我能跑到哪里去，我要回来的，我的命脉都捏在你手里呢，孩子的学校，我半个月的工钱，你早就牢牢捏住我了。”
“我们去附近走一走吧。”昆妲从石台上跳下来，拍拍褶皱的裙边。
“我们搬了好多次家，丢了好多东西，只有这朵玫瑰，妈妈每次都带着，用玻璃瓶插在床头柜上。”昆妲说。
黑暗像潮水将她淹没，她单薄的身体蜷缩车后座，指骨攥紧了那朵小玫瑰，心脏的跳动每一次都牵扯起深藏骨缝的痛意。
“谢谢你啊。”她像是痛极了，却极力压制，努力睁大眼不让泪落。
这时节天暗得很迟，到六点半太阳还没落山，红红的一颗鸭蛋黄挂在山巅。
江饮和昆妲对视一眼，昆妲轻轻摇头，江饮说：“我们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昆妲说：“包呢？”
后面车很凶地按了两下喇叭，赵鸣雁“哦哦”点头，重新发动车子。后面车驾驶员超车时冲她们骂了句脏话，她们无动于衷。
“好。”江饮撑着坐起，望向身边昆妲，她头抵着车窗轻点两下。
“那我前面三十几年都没见过你呢！你一生下来，你们俩就大眼瞪小眼，我的时间哪有你们多？”白芙裳质问。
“随便你们。”赵鸣雁音色毫无起伏。
快驶入市区时，赵鸣雁才低而哑的一句：“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哪需要带那么多衣服，你要去多久，接到人直接长途站买张票不就回来了？”
“我哪里会跑，我又能跑到哪里去，我还怕你不要我呢。”赵鸣雁冲她哀戚一笑，“你哪天要是把我扫地出门了，我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车子上了高架桥，道路笔直，平坦宽阔，城市空寂的天两旁车灯飞快倒退，像飞逝的流星。
江饮回答：“隔壁老太太家。”
到七点，天半暗，碑字镌刻完毕，墓前也打扫干净，她们在狂卷的大风中默哀，站立不动。
这个角度很难察觉到她的佝偻，她用墨镜遮住眼睛，不想要人看见她的脆弱。
江饮一大早就起来了, 蹲在后院井沟边洗了脸刷了牙，把昨晚剁好的青菜混着棒米面制成鸡食，舀在鸡食槽里, 趁着鸡们吃饭, 从鸡窝里偷了两颗蛋。
白芙裳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看了阵，突然大步冲向她，把箱子里她叠好的衣服扯出来，胡乱丢到床上。
赵鸣雁被泪浸透的一双眼抬起来，她看到了一朵红玫瑰。
天彻底黑透时，她们离开墓园，赵鸣雁坐在车里，手握着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是永不凋谢的小玫瑰。
她睫毛下凝聚出浓浓的哀伤，尽管白芙裳曾无数次向她承诺：我不会不要你。
赵鸣雁心里空空的，满是回音。她们吵架都那么像，一句接一句，没完没了。她多可怜，她只能在她女儿身上找她的影子。
“谁稀罕。”白芙裳撇嘴，一拳一拳捶她的大腿肉，“我看你就是想跑。”
碑上只有那三个字刷了红油漆。
似才想起来什么，江饮望向身侧昆妲，“你会吗？”
“太晚了，我应该走了。”她把那朵玫瑰捧在心口，提起包匆忙逃离。
“谁让你老吓唬我。”江饮小声埋怨着走进卧室，“我单独放抽屉里的。”
赵鸣雁起身接过，脸上展露出笑容，她艰难维系着最后的体面。
半分钟后，她们推搡着从卧室出来。
心脏的跳动沉重而缓慢，血液像是凝固了，她们颇感到无力地蹲到地上，被这巨大的沉默击中，也如同死去。
——“送你永不凋谢的小玫瑰。”
她们彼此都有些无话可说。
江饮和昆妲坐在后面，等得久了，江饮担心她状况，朝前探身，“妈，要不叫个代驾吧。”她也不会开车。
江饮想追出去，昆妲拉住她手腕。她们站到阳台上，看她路灯下瘦长的影子快速移进车内，车门“砰”一声响。
赵鸣雁瘫倒在地上，把脸埋在女儿怀里，手揪住她衣摆一小片布料，终于难以抑制放声大哭。
钞票、房子、贵重首饰，物质冰冷无情，她只能靠回忆过活。
“妈妈，妈妈——”江饮用力抱紧怀中颤抖的身躯，她不知她心中是怎样的绝望悲戚，她只感觉到她湿漉的眼泪，那些眼泪蜇得她胸口也阵阵的疼。
手机提示音太大了，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默契静音。
五岁的儿童、十七岁的少女、二十五岁的男青年……
无声的悲伤凝聚，长久的沉默，风从大开的车窗里灌进来，吹乱了头发，吹干了还来不及流出眼眶的泪。
赵鸣雁听见她们嘀嘀咕咕。
江饮更深刻感受到自身的幸运，她的人生是如此顺遂、平安，她以为的‘失去’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是多么幼稚和渺小。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难过。
手工制作，绿色的毛线和铁丝是枝干，红色的毛线是花瓣，颜色不曾消退，经岁月沉淀，更显深沉。
她点火烧灶，先把蛋煎出来，跑出房子跳到院墙边柴堆上去看, 外婆已朝小路尽头那棵大核桃树下拐来了。
江饮一条腿伸直，踩在地面，另一条腿紧跟着，站实了，她冲着妈妈背影说：“我们不走远，就周围转转。”
昆妲说：[我们很少提起以前的事。]
江饮有点走不动了，站到路边一棵大槐树的树荫下。昆妲来到她身边，以沉默相伴。
回忆如刀，片片凌迟，也像一双温暖的手，抚慰、治愈伤口。
昆妲摇头，她也不会。
江饮说：[白姨在的时候，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妈妈。]
江饮打开房门，客厅灯亮，赵鸣雁没有换鞋，直接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江饮：[我妈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昆妲身体朝驾驶座倾靠，太久没说话，她声音有点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妈妈的部分遗物我还留着，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需要。”
声音小了，听不清了。
他们的亲人都经历了同样的悲伤。
墓园很大，四周山丘，中间平底，像一只碗。穿行间，看大理石碑面上镌刻的姓名和生辰祭日，放眼，一队队一列列，如此庞大的数量，却如此空寂、沉默。
赵鸣雁在销售提供的表格写下逝者姓名和生辰，笔尖落到祭日那一行，她长久僵立不动，手腕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从墨镜下滚出来，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颤音。
赵鸣雁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拿你没办法的。”赵鸣雁把她扯乱的衣服捡起来重新叠好，“你要是真的不要我，我能拿你怎么办。”
昆妲和江饮同时注意到碑右下角三个小字。
三十三岁，或已做了妈妈；四十八岁，又是谁的父亲；合葬位的老夫妻，另一半墓碑只刻了个名字，还没刷漆，碑前有一束新鲜的白菊花，还有瓶没开封的二锅头。
“你乖嘛。”赵鸣雁哄她，“我给你带老家的土特产。”
车子终于走到熟悉的大路上，就要回家了，昆妲坐直身体，抓住江饮始终摊在身侧等待交握的手。
销售走了，说是去大门口接人。赵鸣雁没说话，像是想事情入了神，她身后两个年轻女孩对视一眼，前后脚走开。
江饮攥着手机，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她眼睛盯着屏幕，感觉有点发酸，熄屏，两条胳膊半抱着膝盖，下巴枕上去，看妈妈倔强挺直的后背。
她们第一次分别，是江饮来到凤凰路八号别墅一周前。
“东西也在里面？”昆妲有点生气打了她一下，“丢了怎么办？”
赵鸣雁佝在床边收拾行李，给老娘买的补品、新衣先装进行李箱，最后才是自己的几件随身衣物。
赵鸣雁已经止住眼泪，她松开江饮的手独自朝着山上走去，来到刻字的老师傅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老师傅点点头，她直起腰，安静站立在旁等候。
第 38 章 小狗进城
——小玫瑰。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
晚高峰持续，主干道堵塞，车子走走停停，车窗外城市灯火璀璨，人声喧哗，更衬出车里那份压抑的死寂。
赵鸣雁无奈望向她，“总得陪老娘住几天，她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我几次。”
很多很多年之后，赵鸣雁也惊诧自己当时的未卜先知。
“我吓唬你什么了？”昆妲追进卧室。
她长久趴伏在车后座，沉溺虚幻，不愿醒来。
“妈。”江饮抱住她，昆妲接过她手里的笔，继续填写表格，交给刻字师傅。
“不用。”赵鸣雁启动车子，“我能开。”
] “回哪里？”江饮问。
[显而易见。]昆妲回复。
“我为什么要把你扫地出门？”白芙裳又用力捶了她一下，“你信不过我？”
气氛低沉，三伏天的大太阳也无法穿透的晦雾，昆妲和江饮蹲到石桌后的花坛边上，很默契用手机进行交流。
墓园里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车子驶进小区时已经快十点，赵鸣雁跟着她们一起上楼。
“在哪儿？”
等到五点，刻碑的老师傅才提着工具包姗姗到来，其实墓园可以机器刻碑，速度更快，成本也低，但赵鸣雁坚持要人工，销售也尽量满足她需求。
她们对视一眼，想说点什么，同时张口，又同时闭拢嘴巴。她们不约而同朝着来时路看去，赵鸣雁摘了墨镜，两手撑额伏在桌面上抽泣，双肩剧烈颤抖。
赵鸣雁失笑，“我能跑到哪里去，我要回来的，我的命脉都捏在你手里呢，孩子的学校，我半个月的工钱，你早就牢牢捏住我了。”
“我们去附近走一走吧。”昆妲从石台上跳下来，拍拍褶皱的裙边。
“我们搬了好多次家，丢了好多东西，只有这朵玫瑰，妈妈每次都带着，用玻璃瓶插在床头柜上。”昆妲说。
黑暗像潮水将她淹没，她单薄的身体蜷缩车后座，指骨攥紧了那朵小玫瑰，心脏的跳动每一次都牵扯起深藏骨缝的痛意。
“谢谢你啊。”她像是痛极了，却极力压制，努力睁大眼不让泪落。
这时节天暗得很迟，到六点半太阳还没落山，红红的一颗鸭蛋黄挂在山巅。
江饮和昆妲对视一眼，昆妲轻轻摇头，江饮说：“我们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昆妲说：“包呢？”
后面车很凶地按了两下喇叭，赵鸣雁“哦哦”点头，重新发动车子。后面车驾驶员超车时冲她们骂了句脏话，她们无动于衷。
“好。”江饮撑着坐起，望向身边昆妲，她头抵着车窗轻点两下。
“那我前面三十几年都没见过你呢！你一生下来，你们俩就大眼瞪小眼，我的时间哪有你们多？”白芙裳质问。
“随便你们。”赵鸣雁音色毫无起伏。
快驶入市区时，赵鸣雁才低而哑的一句：“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哪需要带那么多衣服，你要去多久，接到人直接长途站买张票不就回来了？”
“我哪里会跑，我又能跑到哪里去，我还怕你不要我呢。”赵鸣雁冲她哀戚一笑，“你哪天要是把我扫地出门了，我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车子上了高架桥，道路笔直，平坦宽阔，城市空寂的天两旁车灯飞快倒退，像飞逝的流星。
江饮回答：“隔壁老太太家。”
到七点，天半暗，碑字镌刻完毕，墓前也打扫干净，她们在狂卷的大风中默哀，站立不动。
这个角度很难察觉到她的佝偻，她用墨镜遮住眼睛，不想要人看见她的脆弱。
江饮一大早就起来了, 蹲在后院井沟边洗了脸刷了牙，把昨晚剁好的青菜混着棒米面制成鸡食，舀在鸡食槽里, 趁着鸡们吃饭, 从鸡窝里偷了两颗蛋。
白芙裳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看了阵，突然大步冲向她，把箱子里她叠好的衣服扯出来，胡乱丢到床上。
赵鸣雁被泪浸透的一双眼抬起来，她看到了一朵红玫瑰。
天彻底黑透时，她们离开墓园，赵鸣雁坐在车里，手握着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是永不凋谢的小玫瑰。
她睫毛下凝聚出浓浓的哀伤，尽管白芙裳曾无数次向她承诺：我不会不要你。
赵鸣雁心里空空的，满是回音。她们吵架都那么像，一句接一句，没完没了。她多可怜，她只能在她女儿身上找她的影子。
“谁稀罕。”白芙裳撇嘴，一拳一拳捶她的大腿肉，“我看你就是想跑。”
碑上只有那三个字刷了红油漆。
似才想起来什么，江饮望向身侧昆妲，“你会吗？”
“太晚了，我应该走了。”她把那朵玫瑰捧在心口，提起包匆忙逃离。
“谁让你老吓唬我。”江饮小声埋怨着走进卧室，“我单独放抽屉里的。”
赵鸣雁起身接过，脸上展露出笑容，她艰难维系着最后的体面。
半分钟后，她们推搡着从卧室出来。
心脏的跳动沉重而缓慢，血液像是凝固了，她们颇感到无力地蹲到地上，被这巨大的沉默击中，也如同死去。
——“送你永不凋谢的小玫瑰。”
她们彼此都有些无话可说。
江饮和昆妲坐在后面，等得久了，江饮担心她状况，朝前探身，“妈，要不叫个代驾吧。”她也不会开车。
江饮想追出去，昆妲拉住她手腕。她们站到阳台上，看她路灯下瘦长的影子快速移进车内，车门“砰”一声响。
赵鸣雁瘫倒在地上，把脸埋在女儿怀里，手揪住她衣摆一小片布料，终于难以抑制放声大哭。
钞票、房子、贵重首饰，物质冰冷无情，她只能靠回忆过活。
“妈妈，妈妈——”江饮用力抱紧怀中颤抖的身躯，她不知她心中是怎样的绝望悲戚，她只感觉到她湿漉的眼泪，那些眼泪蜇得她胸口也阵阵的疼。
手机提示音太大了，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默契静音。
五岁的儿童、十七岁的少女、二十五岁的男青年……
无声的悲伤凝聚，长久的沉默，风从大开的车窗里灌进来，吹乱了头发，吹干了还来不及流出眼眶的泪。
赵鸣雁听见她们嘀嘀咕咕。
江饮更深刻感受到自身的幸运，她的人生是如此顺遂、平安，她以为的‘失去’在真正的死亡面前是多么幼稚和渺小。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难过。
手工制作，绿色的毛线和铁丝是枝干，红色的毛线是花瓣，颜色不曾消退，经岁月沉淀，更显深沉。
她点火烧灶，先把蛋煎出来，跑出房子跳到院墙边柴堆上去看, 外婆已朝小路尽头那棵大核桃树下拐来了。
江饮一条腿伸直，踩在地面，另一条腿紧跟着，站实了，她冲着妈妈背影说：“我们不走远，就周围转转。”
昆妲说：[我们很少提起以前的事。]
江饮有点走不动了，站到路边一棵大槐树的树荫下。昆妲来到她身边，以沉默相伴。
回忆如刀，片片凌迟，也像一双温暖的手，抚慰、治愈伤口。
昆妲摇头，她也不会。
江饮说：[白姨在的时候，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妈妈。]
江饮打开房门，客厅灯亮，赵鸣雁没有换鞋，直接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江饮：[我妈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昆妲身体朝驾驶座倾靠，太久没说话，她声音有点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妈妈的部分遗物我还留着，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需要。”
声音小了，听不清了。
他们的亲人都经历了同样的悲伤。
墓园很大，四周山丘，中间平底，像一只碗。穿行间，看大理石碑面上镌刻的姓名和生辰祭日，放眼，一队队一列列，如此庞大的数量，却如此空寂、沉默。
赵鸣雁在销售提供的表格写下逝者姓名和生辰，笔尖落到祭日那一行，她长久僵立不动，手腕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从墨镜下滚出来，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颤音。
赵鸣雁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拿你没办法的。”赵鸣雁把她扯乱的衣服捡起来重新叠好，“你要是真的不要我，我能拿你怎么办。”
昆妲和江饮同时注意到碑右下角三个小字。
三十三岁，或已做了妈妈；四十八岁，又是谁的父亲；合葬位的老夫妻，另一半墓碑只刻了个名字，还没刷漆，碑前有一束新鲜的白菊花，还有瓶没开封的二锅头。
“你乖嘛。”赵鸣雁哄她，“我给你带老家的土特产。”
车子终于走到熟悉的大路上，就要回家了，昆妲坐直身体，抓住江饮始终摊在身侧等待交握的手。
销售走了，说是去大门口接人。赵鸣雁没说话，像是想事情入了神，她身后两个年轻女孩对视一眼，前后脚走开。
江饮攥着手机，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她眼睛盯着屏幕，感觉有点发酸，熄屏，两条胳膊半抱着膝盖，下巴枕上去，看妈妈倔强挺直的后背。
她们第一次分别，是江饮来到凤凰路八号别墅一周前。
“东西也在里面？”昆妲有点生气打了她一下，“丢了怎么办？”
赵鸣雁佝在床边收拾行李，给老娘买的补品、新衣先装进行李箱，最后才是自己的几件随身衣物。
赵鸣雁已经止住眼泪，她松开江饮的手独自朝着山上走去，来到刻字的老师傅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老师傅点点头，她直起腰，安静站立在旁等候。
第 38 章 小狗进城
——小玫瑰。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
晚高峰持续，主干道堵塞，车子走走停停，车窗外城市灯火璀璨，人声喧哗，更衬出车里那份压抑的死寂。
赵鸣雁无奈望向她，“总得陪老娘住几天，她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我几次。”
很多很多年之后，赵鸣雁也惊诧自己当时的未卜先知。
“我吓唬你什么了？”昆妲追进卧室。
她长久趴伏在车后座，沉溺虚幻，不愿醒来。
“妈。”江饮抱住她，昆妲接过她手里的笔，继续填写表格，交给刻字师傅。
“不用。”赵鸣雁启动车子，“我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