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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闻不知道为什么林清宇会这样狼狈,但他确实没在动了,“林清宇,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看着安闻,认真地重复着从前说过的话,“我说过会照顾你。但也知道你的顾虑,如果未来我不可靠,你还有基金会。”

    “通知书送到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安闻想逃,他觉得今天的林清宇很不一样,这种感觉让他不安。

    林清宇没有说话,安闻多希望此刻林清宇可以开口,开口说,这是个玩笑,我骗你的。

    安闻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心被堵满了石头,噎得他无法出声。

    林清宇用舌尖舔舔左边嘴角的血,向他伸出手来。安闻没有回应,后退一步,抱着头坐在地板上,早已泣不成声。

    安闻闭眼妥协,还是带着条件,“好,我答应你,在你说完之前,我不走。”

    安闻的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一下一下地捏着林清宇的后颈,“我没有要走,我只是想......好好想想。”

    直到安闻看到了伤口上覆盖着的纱布,停下了动作,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愣愣地盯着纱布,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

    安闻抬头,看着林清宇消瘦苍白的脸,嘴角的红色格外刺眼。他快不认识了林清宇了,安闻一直以为林清宇是温柔的,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恍然回神,林清宇也是固执倔强的,别人撞了南墙就回头,而他死磕到底非要把南墙撞破。

    林清宇也不争辩,疲惫地依靠在床头,认真地听安闻讲话,随后哑然自笑,从盒子里拿起另一份文件,“安闻,你说晚了。”

    片刻之后,他才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缓缓摸上了安闻的脸、嘴巴、鼻尖、眼睛、眉骨。安闻看到了他手背上的针眼,他没有动,任林清宇摸着。

    安闻疑惑不解地低下头,又猛地抬头,顾不上门外的长辈听到,大叫道,“林清宇你疯了!”

    林清宇撕开快递包装,拿出里面的录取通知书,“H大的本硕博连读,你在H大多久,我就会陪你多久。”

    安闻听到巨响,慌忙回头,就见林清宇在地上挣扎。

    如果自己早发现这样,早知道他是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一切,林清宇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换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发病的累赘。

    林清宇心里忐忑,安闻狠,他比安闻更狠,可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万一安闻还是不回头,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砝码了。

    “值不值得,要我说了才算。”林清宇倔强地抬头,语气不容置疑。

    林清宇抬头,“别再折磨我了,也别折磨自己了。陪我赌一把,好不好?”

    他轻轻拨开林清宇,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收拢起来,放进盒子,拖着虚无的脚步往外走。

    林清宇猛地坐起来,还带着抽气的声音。安闻有些慌,忙回头看他。

    林清宇摇摇头,目光空洞,“我不想逼你的,可是你不回头啊。”他的眼睛渐渐湿了,“你对自己狠,对我更狠。我什么办法都想                                                过了,你就是不回头,我能怎么办?我离不开你,我没有办法。我想把自己满身满心都给你,可是你不要......”

    “林清宇,你为什么不说话?说啊!说你是骗我的,我不生气,你说你是骗我的......”安闻跌坐在地,哭诉着哀求,声音里带着希望,还有绝望,“求求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身患绝症后拽少对我死缠烂打》

    这一晚上,林清宇给了安闻一波又一波王炸,炸得安闻晕头转向,他把眼泪抹在衣服上,但擦掉的速度远不及落下的速度。

    林清宇也看向房门,笑盈盈道,“他们都知道,我爸,我妈,还有小金毛,他们都知道我喜欢你。”

    可是林清宇每一次都会告诉他,值得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安闻,眼含希冀地等一个点头。

    安闻停住,抽了一口气说道,“刚才我们约好,等你说完,我就走。我想回家。”

    林清宇没给他消化的时间,他拽着他的手,迫使他坐在床上,递了第二份文件给他,“这是以你个人名义成立的遗传病人养育基金会,现在规模很小,但是也有足够的钱和志愿者,可以在你发病之后照顾你。”

    他跑回来,把林清宇一把扶在自己怀里,急切地问,“你到底怎么了?林清宇。”

    安闻无力地垂下手,双眸讳莫如深,“林清宇,长痛不如短痛。你用一段很短的时间疗伤,总比被我拖累一辈子得好。林清宇,你有大好前程,不该被我拖累。你要回到人群中去,以后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子孙满堂,长命百岁。”

    安闻挑了下眼皮看向门外。

    林清宇还是没有说话,安闻的心彻底慌了,他疯了一样地刨开被子,去掀林清宇的衣服,脱林清宇的裤子,“你疯了,你疯了,林清宇,你真的疯了。”

    安闻细细地看着林清宇的每一寸面容,试图从中找出原因,他无数次的怀疑,值得吗?自己真的值得吗?值得林清宇做这些。

    林清宇就这样紧紧得抱着他,声音闷闷的,“你答应我不走,我就告诉你。”

    林清宇把头埋在安闻的脖颈,用力呼吸,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气息。安闻想要挣扎,被他按住,“别动,我会疼。”

    “所以你就用这些来威胁我!”安闻一脚将盒子踢翻在地,满地的零碎东西,皆是两人之间的回忆,他无可奈何地闭上眼,没了刚才的气势,“林清宇,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红着眼睛扔掉了手里的合同,压低声音质问,但更像是担忧的喃喃自语,“ 你想干什么?林清宇,你想干什么?”

    林清宇还是抱着他不松手,“不要走,就在这里想。”

    林清宇终于回过神来,安闻要走,安闻还是不要他。他用手撑着床,想要翻身下去,却因为疼痛栽倒在地。

    他站起来走到台灯下,颤抖的手指点在那张单子上,一字一字,逐字去看。每个字都认识,可每个字又都不认识。

    可现在,安闻把录取通知书放在床头,却一句责怪的话都不想说了。

    安闻无力地松手,无所谓了,盒子里的东西他看过一次,林清宇也讲过一次,那就不怕第三次。

    手术记录单躺在地上,无人问津:双侧输精管结扎术,患者林清宇。

    林清宇面容沉静,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在进来房间之前,安闻想过,把通知书砸在他脸上,然后质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样不负责。

    林清宇颤声问,“我还是赌输了吗?”

    林清宇把床头灯调亮,拿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安闻手里,“这是一份公墓买卖合同,双人墓,山清水秀,位置非常好。”

    林清宇在床上,从背后搂住安闻的肩膀,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以后不要在说什么让我回到人群中的话了。我回不去了,除了你,没有人会要我,所以,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忽而扬起拳头,狠狠地朝林清宇脸上砸了一拳,他咆哮着,表情狰狞,“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林清宇拉过他的手,语气温柔,“你刚刚答应我,在我说完之前不走的。”

    他茫然地转过头,视线里一片模糊,看不清林清宇的样子,只觉眼睛好痛,泪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手术单上。

    林清宇不挣扎,顺从地任由安闻动作。

    然后林清宇就势扯了他一下,他跌坐在床,被林清宇紧紧箍住。

    终于,林清宇开口,“不是幻觉,真的是你。”

    安闻用手擦掉了林清宇的眼泪,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说道,“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自己能带给林清宇什么?除了爱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安闻觉得自己需要单独呆一会儿,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

    安闻低头看着合同封面,翻开第一页,合同甲方的位置上赫然写着林清宇及爱人安闻。

    林清宇没在意他的条件,慢慢松开他,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那个白色盒子,安闻知道,那是他偷窥到的林清宇的秘密,他有些抗拒,伸手按住盒盖,盒盖有点脏,上面有凌乱的脏印子,看上去像是脚印。

    他像是一个拿了鸡毛令箭的孩子,期盼着挟天子以令诸侯。

    安闻终于开口,他神色很淡,眉头微蹙,“林清宇,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我还对你那么凶,你做这些不值得,太傻了。”

    安闻哽咽道,“林清宇,你快把我也逼疯了。”

    林清宇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哽咽道,“你别走......别离开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安闻......”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收回来抹了下眼睛,又情不自禁地伸出去,他想要去掀林清宇的被子,却没有胆量去看。安闻的手如此反复几回,无措地原地打转,双目赤红,嘴里念念有词,“林清宇,你最好是骗我的,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林清宇大言不惭地承认,“是,我就是在威胁你。所有我能想到的退路,我都留给了你。所以能为我想到的退路,我都斩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撑起身体,对上安闻的眼睛,“我把自己逼到穷途末路,只能赌,赌你一个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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