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狴犴篇 我不是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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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我去御花园散心，好巧不巧，又和薛碧谙偶遇了。

    我的任务就是得宠，控制住新帝，然后想办法帮我干爹东山再起。

    被踹下龙榻后的第二天清早，赶着薛碧谙上朝前，我又来到万寿殿，端着一碗鸡汤。

    他正在理龙袍袖子，听我这么说，抬眼瞄了我一下，「朕没有不喜欢你，朕只是没空罢了。」

    事发突然，我干爹只能临时把我当棋子。他给我安了个平昌县丞女儿的身份，趁采选秀女之机，把我送进后宫，安插在新帝身边。

    他揉了揉眉心，待清醒些，问我:「踹疼了没有？」

    二十一岁的大好年华，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跟个苦行僧似的，每天就是上朝、批折子、骂大臣、上朝、批折子、骂大臣……

    首先，我家万岁爷，不可能说出「朕想你了」这种肉麻话。

    我甩了一根麻绳在房梁上，脖子套进去，脚下一蹬……

    「可是臣妾困了呢……」

    「万岁爷，这么晚了，明天再批吧，臣妾服侍您就寝。」

    和甄嬛那种绿茶婊不同，我从一开始就不掩饰自己进宫的目的:我要争宠，宠冠六宫的那种宠；我要当红人，红颜祸水的那种红。

    我灰溜溜地爬起来，暗暗鼓励自己:小茶，不要灰心，继续努力！

    再次，他已经驾崩了。

    回到华墟宫，我低落了一整天，怀疑人生。

    我心目中的三大偶像:褒姒，妲己，赵飞燕。

    「小主客气了，请进吧。」白得玉让出路来。

    我扒着榻沿，露出半个小脑袋，委屈道:「万岁爷，是臣妾，张绿茶啊。」

    可是，薛碧谙推开碗，「朕不吃来路不明的食物。」

    「朕先批折子，批不完了。」

    我闭上眼，脑中浮光掠影，闪过我与薛碧谙的过往种种。

    新帝不信任我干爹，把他调离京城，去东都做守备太监。

    然后我们重归于好，他复了我的贵妃之位，用隆重的仪式接我回宫，我要用最美的姿势狠狠打皇后的脸。

    「是臣妾的错。」我惶恐，「臣妾进宫三个月都没见过皇上一面，被小姐妹们笑话，臣妾就斗胆去皇上那里哭诉，皇上怜悯臣妾，才勉强来臣妾宫里批了会儿

    转身就走了。

    我正想再找点话题，白得玉进来道:「万岁爷，早朝时间到了。」

    「万岁爷，良宵苦短，睡吗？」

    殿内幽暗阴冷，皇上薛碧谙斜靠在榻上打盹，腿上摞着一沓奏折。

    入宫后，我被封为选侍，住在华墟宫，离皇上的万寿殿十万八千里。

    你休想。臣妾不活了，死给你看。

    在断气之前，我恍惚看到有个明黄色的身影闯进来，嘶声喊道:「茶茶！」

    入宫头三个月，我都没能见到新帝。

    这天早上，薛碧谙走后没多久，我干爹的心腹太监小度子来了。

    我追上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挡住他的去路，向他盈盈一拜:

    在我干爹张凤缘眼里，先帝薛碧诃才是史上最好的皇帝。

    眼看着大?朝被折腾得气数将尽了，偏偏出了薛碧谙这么个怪胎。

    三

    依然没有动静。

    可现实告诉我，我只是小说看多了。

    皇后笑容微冷，并不接话。

    皇后打量我，「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皇上一连三天召你侍寝。」

    反转来得很突然。晚上，薛碧谙居然驾临华墟宫了！

    我思来想去，想出了个法子，要想俘虏皇上，得先俘虏皇上的胃。

    一连三天，他都来我宫里过夜。又不让我侍寝，就埋头在那里批折子。

    「臣妾张绿茶，参见万岁爷。」

    我手中的《甄嬛传》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完了，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回宫当宠妃了。

    面对美色无动于衷，心中只有治国安邦。

    我想尽办法，终于在御花园，和刚下朝的皇上来了场偶遇。

    我喜出望外，正想好好伺候伺候他，他却往榻上盘腿一坐，白得玉把一堆奏折铺开。

    气氛有点尬。

    唉，皇上不到我这里来，那我就到他那里去吧。

    他严肃地说:「不准打扰朕批折子。」

    送我进宫前，我干爹眯着凤眼打量我:「咱家闺女这姿色，保准能把那狗皇帝迷得七荤八素。」

    我不知书，也不达理，不会琴棋，也不善书画。除了人长得漂亮以外，只会熬鸡汤。

    相比之下，我只是个漂亮又柔弱的小妖精，太自惭形秽了。

    小度子在皇后的宝坤宫里当差，他给我带来一个「内幕消息」:这几天皇上和皇后闹别扭，皇上为了气皇后，才连续三天来我宫里。

    「回禀万岁爷，臣妾是华墟宫选侍张绿茶。」

    我削发为尼的第二年，听闻皇上驾崩了。

    我抬起头，看清了帝王天颜。

    「还行还行。」

    「你先去睡，朕批折子。」

    两人边走边聊，保持着不失礼数而又亲密融洽的距离。薛碧谙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皇后的姿态也是温柔端庄。

    我干爹阴狠毒辣，铁血手腕，无人敢忤逆。他总揽朝政八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很年轻，眉眼鼻唇皆英挺。

    他匆忙出门，留我原地尴尬。

    等啊等啊等，等到月亮都下山了，等到星星都睡着了，万寿殿里头还是没动静。

    我委屈，「万岁爷，您不喜欢臣妾吗？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开始批折子。

    二

    他不解地问:「你亲手熬的又怎样？」

    进宫以后，能不能争上宠，就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了。

    先帝无子，他的弟弟，德王薛碧谙继承皇位。

    我从万寿殿里出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往榻上爬。

    「朕先批折子。」

    他蓦地惊醒，厉声道「刺客！」一抬脚，蹬在我肩头，把我踹了下去。

    发愣就对了，可知我的容貌有多惊艳。

    怎么办呢？我的魅力，似乎不足以搞定这位毫无风情的万岁爷。

    和我一同入宫的另外两个秀女，长得都没我美，却都封了妃，住在离万寿殿很近的宫院。

    皇上说:「美么？朕脸盲，瞧不出来。」

    这个理由我信，他确实很忙，忙到没时间喜欢一下我。

    其次，他是个事业狂，没时间跑来尼姑庵消遣。

    好景不长，有一次先帝乘坐自己做的木船游湖，船漏水了，沉进湖里。人虽救了上来，却受了惊，第二天就驾崩了，享年二十四岁。

    其实我挺理解他。他做皇子时，处境不大好，经常遭人暗算。即便成了九五之尊，他还是坚持认为:「总有刁民想害朕。」

    「朕再批会儿，你先退下吧。」

    我精心打扮，到万寿殿求见。却被太监白得玉拦在殿门口，说万岁爷正在批折子，不准任何人打扰。

    「你是谁？」冷漠的声音。

    我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白得玉手里:「白公公，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瞅瞅吧。」

    而这次，他和皇后在一起。看来两人已经和好了。

    「万岁爷，天色晚了，睡吗？」

    大?薛家，血脉奇特，代代出昏君、暴君、淫君，就是没有明君。

    我们四目相对，他盯着我发愣。

    三年前，我进宫了。侍寝的第一天，就被皇上一脚踹下床榻。

    「哦！」我说。

    这位万岁爷，怎么跟之前的都不一样啊？

    「好」？「好」是什么意思？有何深意？我独自站在风中，琢磨来琢磨去。

    我站起身，望向帝后。

    「你打扰朕批折子了。」

    如此励精图治，难道是想做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么？

    我谄笑:「没事，白公公，我可以等。」

    一开始就遇到这么多挫折，我给自己打气:小茶，不要灰心，只要努力，定能得宠！

    而这位新帝很快恢复如常，说:「好。」

    「万岁爷，这是臣妾亲手熬的。」他难道觉得我会往汤里下毒？

    驾崩的意思就是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薛碧谙又摆起帝王架子，冷淡道:「平身。」

    薛碧谙，你把我赶出宫，非但不来挽回我，还胆敢驾崩。你想让我在尼姑庵耗一辈子么？

    一

    我迎上前，向他们二位行礼。

    服了，我真是服了！

    她语气淡得像白水，我却怎么听出了一点酸味儿。

    在雪月庵修行这一年，我无数次想象，皇上总有一天会来找我，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说:「茶茶，朕想你了。」

    我青灯古佛这么久，本该心如止水生死看淡，现在还是气得不想活了。

    这人参鸡汤是我夜里用两个时辰熬出来的，大补。以前干爹最爱喝我熬的鸡汤，说喝完身心都充满力量。

    我干爹是先帝薛碧诃的贴身太监。先帝从小到大就一个爱好:做木工活儿。每天咯吱咯吱锯木头，日常朝政全交给我干爹处理。

    帝王还是那个冷漠俊秀的帝王，而皇后，不算漂亮，却也宝相庄严，大家闺秀的风范。

    「走。」

    我想着，既然在皇上跟前点了卯，留下了印象，该会召我侍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