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狴犴篇 我不是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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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我只是木木地，不知所措。

    我说:「万岁爷要继续批折子吗？臣妾先回屋睡了，不打扰万岁爷。」

    他说:「朕早都想来看你，只是一直太忙了，没顾得上。」

    依旧如上次，我熬鸡汤，他在一旁批折子。

    「啊，这春梦，好逼真。」

    「河西来了紧急军报。」

    他就在旁边的小墩子上坐着批折子，时不时抬头往我这边看一眼。

    早上醒来，满屋子明晃晃的阳光。

    寿宴进行到一半时，我跑到御膳房看我的鸡汤，无意间发现有人往一盅汤里下药。

    趁下毒的人离开，我把那盅有毒的汤倒了，换上自己熬的鸡汤。

    哦，三个月都没顾得上，看来确实忙。

    华墟宫，成了一座华丽的废墟。日子孤独，拮据，绝望。

    白得玉说，皇上今晨上完早朝，感到身体不适。太医经过检查，认为是我昨日熬的鸡汤有问题。

    我干爹定期派心腹给我捎些吃穿用品，可能他对我还抱有希望，觉得我还能死灰复燃。

    他冷沉道:「果然，你在挑拨朕与皇后。」

    其实，他认识我不到一年，我却认识他三年了。

    剩我一个人傻眼。我以前这么耍过皇后，果报不爽，现在报应到我自己身上了。

    他低头看着我，「一个小小的平昌县丞的女儿，来头不大，心机倒是挺深。」

    「想……想万岁爷的身子。」

    我俩在床上折腾到中午，饿得不行了，爬起来吃午膳。他在我的诱惑下，破天荒喝了点酒，然后又跟我滚上床。

    喝完鸡汤，我俩干瞅着对方。

    他喘息，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世间万物皆为苦，唯有你，过于香甜。」

    薛碧谙继续道:「朕登基整整四百天，你猜朕杀了多少人？一千八百五十一人，全是些贪赃枉法、尸位素餐之辈。言官却骂朕酷厉残忍，你觉得呢？」

    「你记住，她是皇后。」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祸乱后宫，朕不容你。」

    路过他的座席时，我在他身旁放了一张卷起来的纸条，上面写着:「莫吃宫里的食物。」

    被我换掉的那盅汤，摆在了薛碧谙面前。

    席间，他不顾旁人劝阻，替含冤入狱的大臣说话。

    他凑过来，从后面揽住我的腰，「欠了你，一场春宵。」

    我被解除禁足，晋升妃位。

    当鸡汤散出第一缕香味时，他忽然说:「朕是急性子，总嫌时间太慢，可这一刻，非常希望光阴就此停住，停在这静谧安然的一刻。」

    所以，从坐上皇位之日起，他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到生命的尽头。

    他冰凉的唇吻我的脸时，我这么想。

    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皇帝，大?有史以来最好的皇帝。勤奋，正直，有担当。疯狂地燃烧自己，只为挽大厦于将倾。

    可是这样一个正派的人，却有坏人想害死他。

    「朕上次是不是欠了你什么？」

    我:「万岁爷不怕鸡瘟？」

    而我家这位万岁爷，比诗里写的还夸张。他今儿个不但不早朝了，而且不批折子了，不听军报了，不见大臣了。

    床上的薛碧谙，就像一个少年。一个轻狂、炽烈、勇猛的少年。

    被他翻身欺上时，我很得意地想到一句诗:

    糟了，睡过了。

    「朕把折子也带来了，你熬鸡汤，朕批折子。」

    别人的汤是清热去火的银耳莲子汤，只有他的汤，是升阳补气的人参老鸡汤。

    无梦的一夜过去后，清晨白得玉带来了圣旨。

    过了两天，薛碧谙来到华墟宫。他更瘦更阴郁了，宽阔威严的龙袍也遮不住他的虚弱疲倦。可他望向我时，目光变得明净柔和。

    我赶忙跪下:「臣妾冤枉啊！」

    他睁开眼，黑漆漆的眸子锁住我。

    他索性扔下折子，问我:「鸡汤还要熬多久？」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否认三连，再来一记反击:「如果您和皇后姐姐真的感情好，又怎会经不起别人挑拨？」

    「啊，欠了什么？」

    我还来不及喊冤，就被关进暗室。

    我的刀顿了一下，感觉这鸡有点可怜。

    九

    三天之后，查验结果出来了:我熬鸡汤的鸡有瘟病，当日宫中送入的一批鸡都有此类病状。

    走出两步，又回头对我道:「你先睡，别等朕了。」

    只是，打死我也想不到，我救的这个人，后来成了大?天子。

    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不上朝了，睡。」

    大夏天的，给他喝得热汗涔涔，俊脸红润。

    「想什么呢？」他长臂裹住我。

    我剁鸡块的时候，他忽然说:「茶茶，朕今天又杀了个不听话的大臣，千刀万剐了，就像你对待这只鸡一样。」

    我真牛掰，真的。封嫔第一天，就自己把自己搞黄了。

    「而且还是个春梦。」

    当今皇上登基以来，一天都没辍过朝，连大年初一都要上朝。今儿是什么日子，居然变性了？

    哈，这等好事，我差点又以为在做梦。

    我后来都忍不住求饶:「万岁爷，臣妾得去看看鸡汤，熬干了……」

    他讷讷地:「居然，都批完了。」

    寿宴那天，薛碧诃的兄弟叔侄们都来了，一众王爷坐在那，福王胖，端王赖，明王猥琐，鲁王卑劣。

    「要不，朕陪你一起睡？」

    就在我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一个月色正浓的夜晚，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架炉子，烧水，剁鸡，调汤。

    这三个月我虽然禁足，也偶尔通过干爹的人听闻零星消息——天灾不断，民变四起，国库银两告竭，朝中党争不歇。

    体谅，当然体谅。如果我贪慕荣华富贵，就不会进宫来了。

    这个处罚不算重，但我明白，薛碧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从今往后不要勾引他了，不要祸乱他的后宫了。

，阴云笼住眼眸。

    「依惯例，还该有些赏赐的。」白得玉恭恭敬敬对我说，「可现如今前线吃紧，后宫都要节省用度，万岁爷说，望娘娘体谅。」

    「香，可香了……」我呢喃，「那臣妾香不香？」

    放眼当朝百官，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只有天子最穷。

    我想，他一定很累吧。

    他笑起来:「哈哈，你啊。」

    八

    我赶紧推身边人，「万岁爷，上早朝！迟到啦！」

    也不知他后来看到没有。

    「大概一个时辰吧。」

    他迷蒙的眸子瞬间清明，迅速起身下床。

    「禀万岁爷……」白得玉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好家伙，世事真奇妙，我都快看破红尘了，他却自己贴了上来。

    他:「朕自己带了鸡。」

    床上的薛碧谙，和书案旁的薛碧谙，完全不是同一个薛碧谙。

    十一

    我心说坏了，太急了，话说错了。

    我有个小秘密，一直没有跟他坦白。

    他解我领口时，我这么想。

    薛碧谙当晚拂袖而去。第二天大清早，白得玉带着一伙太监，凶神恶煞地闯入华墟宫。

    他瘦了，眼窝深了，少年的翩翩潇洒完全褪去，只剩一个男人的疲惫和阴郁。

    这句话，竟然令我一阵心酸。

    皇上把御膳房的管事太监重罚了，而我算是无心之失，被罚禁足思过。

    「啊，那……」

    禁足的日子从秋熬到冬，没个尽头。每天对着墙壁砖瓦思过思过还是思过，我一个小妖精，都快给修炼成佛了。

    他要做他的好皇帝，革除弊政，实现中兴，不允许任何人干扰他。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十

    「这辈子，朕从没像今天这样放纵过。」他仰躺着，胸口起伏，两

    只有德王薛碧谙，翩翩君子，朗朗少年。

    我却精神得很，侧着身子，胳膊撑着脑袋，仔细瞧他。

    砰，我一刀把鸡头剁了。「天子哪有不杀人的，万岁爷，您坦白讲，杀人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爽？」

    「只想着鸡汤，朕不香么？」

    我就在一旁偷着乐。

    白得玉抱着一只老母鸡进来。

    我俩的梦一下子惊醒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先帝薛碧诃的寿宴上。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鼾声都打起来了。

    他:「想喝你熬的鸡汤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现熬吗？需要两个时辰，万岁爷没那么多时间等吧？」

    「那就给你。」

    过了一会儿，十盅汤被端上宴席，按座次分给宾客。

    换作禁足前的我，听到这话，估计一个纵身就扑向他了。

    他撑起身子，沉声问:「怎么了？」

    那会儿我皮得很，偶尔乔装打扮成小太监，跟着我干爹进宫溜达。

    盅上都是标了名号的，那一盅标的名号是「德王」。

    我被他牵着，脚下软绵绵的，像踩着棉花。

    「走吧，咱们去床上睡。」他竟主动拉起我的手，带我向内殿走去。

    他把我放在床上时，我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