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狴犴篇 我不是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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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想干什么？」

    八月十五，中秋家宴，诸王都进宫来了。当我看到福王薛碧询时，心中立刻有了一个计划。

    可下一个消息，又让我蹦了起来。

    第三天晚上，我去送鸡汤。他主动把我扑倒在书案上。

    我问他:「他们说臣妾是奸妃，要把我打入冷宫，是真的吗？」

    「好，好，好。」他笑起来，一连说了三个好，将我搂住。

    一抬眼，却发现是我。

    窗外，迟来的春色，别样旖旎。

    却被皇后带着一大帮人堵在华墟宫门口。

    上例汤的时候，我在福王的汤盅里动了点手脚。

    我说:「啊，那得辛苦万岁爷了！」

    他这副口吻，不像个明君，倒像个暴君，看来真被我带坏了。

    他屏退左右，把我拉进草丛。

    我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薛碧谙道:「朕说过了，不许再提此事。没有什么奸妃，朕也没有被蛊惑！」

    没错，我最初进宫就是为了争权势、保干爹。我以为只要当了宠妃，拿住皇上的心，我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像我干爹曾经一样厉害。

    我在华墟宫焦灼徘徊，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坐在门槛上舒了口气。

    我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一点绵薄之力，希望能为皇上分忧。」

    「朕不是高宗！」薛碧谙突然暴怒，把鸡汤盅都砸了。

    「前线供不上军饷，军队哗变。朕让大臣们捐钱，十多天只凑到三十万两银子，只够一个月的军饷。」他咬牙切齿，「个个都是贪官，个个富可敌国，家国危难之际一个二个却都哭穷，朕是明白了什么叫作世态炎凉。」

    「太不成体统了，太伤风败俗了。」完事之后，我们风清气正的万岁爷有些懊恼。

    除了万寿殿的书案，万寿殿后院的小树林里，御花园的假山后面，都留下了帝王和宠妃的疯狂。

    第二日早朝，薛碧谙下旨，将周一降职，贬出京城。

    他万年不变地坐在书案后，趴在奏折堆成的小山上，睡得正香。

    十四

    我没有回应干爹。密信却不断传来，催促我尽快动手。干爹还跟我承诺，事成之后，会保我后半生尽享荣华富贵。

    「万岁爷您怎么啦？」

    他看到我的眼泪，慌神了。

    我于是回信告诉他，我每日在皇上的鸡汤里下了慢性毒药，他只需耐心等待。

    福王死了，就能断了我干爹的念想。

    我的心沉往谷底。

    「真刺激，真舒服。」他感慨，「朕还挺喜欢。该死。」

    不如，杀掉福王吧。

    不久之后，我收到干爹的密信。信里先是将我夸赞一番，可越往下看，越令我心惊肉跳。

    我干爹最危险的政敌倒台了，我觉得他该满意了。

    「辛苦朕什么？」

    「万岁爷……」

    他接过来，惊诧不已:「五万两银子！你哪来这么多钱？」

    福王和我干爹关系亲近，本人又是个蠢货，只要他登基，我干爹重整旗鼓的机会就来了。

    唉，好好的万岁爷，被我教坏了。

    我承认干爹是对的，这个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听话的，最好是像先帝薛碧诃那样的呆瓜。

    我替他系好龙袍的带子，「不刺激么？不舒服么？」

颊的酡色尚未褪去。

    近日一直低调行事的皇

    我听了半天，发现周一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说我是奸妃，还找了几十个大臣联名上奏，要求将我打入冷宫。

    我讪笑:「臣妾的爹，也是个贪官，这是臣妾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

    我走到他跟前，他牵起我的手，哑声道:「朕这些天没去看你，实在是心烦意乱。」

    我懵了。我只在福王的汤盅里下了毒啊，不会搞错的。

    第四天晚上，我觉得该让他休息休息，就没去送鸡汤。他竟让白得玉来传话，召我过去。

    「茶茶别哭，朕会保护你的。」他用大拇指擦掉我的眼泪，捧着我的脸儿，「有朕在，没人能伤害你。」

    此后好多天，他没再来找我。我知道他忙，不敢去打扰他。憋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挑了一个月色还不错的晚上，带着鸡汤，去万寿殿找他。

    他欲推开我:「不行不行，朕要批折子，小妖精别祸害朕。」

    薛碧谙捏着银票，怔怔望着我，眼圈泛起红。

    「好，这个忙必须帮。」他把我按在草丛里，扒掉我身上的贵妃朝服。

    张凤缘太狂妄了。他居然在信中给我派了一个新任务:毒死皇上。

    「哈哈，朕若神仙快活了，朕的江山怕是就……」愁绪又爬上他的眉头，「民间都传，大?气数将尽了。朕不信，偏要逆天改命。」

    他惊醒，坐直身子，正色道:「咳咳，何事上奏？」

    当天夜里，福王暴毙。

    第二天晚上，我去送鸡汤。昨日情景再现。

    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做一个宠妃，宠冠六宫的那种宠。

    我费尽心机勾引他的心，可我的心不知何时也被他勾走了。

    哗啦啦啦，奏折掉落在地。砚台打翻，朱墨染红了罗裙。此时，万寿殿的黄花梨书案，这张处理天下大事的书案，成了一男一女驰骋欲望的疆场。

    我躲到屏风后，周一进来了。

    我晓得干爹的脾气。违抗他，后果会很严重，他有一百种办法让我死得很难看。

    「万岁爷有什么烦心事？」

    所以，薛碧谙不能死。他要好好做大?的掌舵人，守护他的子民。

    真是搞不懂，我一个小绿茶，能有什么危害性呢？

    我晋封贵妃。

    我把鸡汤放下，准备离开。

    就在刚刚，贵妃册封典礼结束，他陪我一同回华墟宫。路过望春园，发现草已经长得老高，我俩相视一笑。

    现在五万两银子一股脑奉献出来，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多下点血本，让皇上明白我是个可以同甘共苦的知心人，以后我的宠爱就更加稳固。

    他先罗里吧嗦汇报了一堆公事，突然挑起话题:「近日，坊间都传开了，皇上被奸妃蛊惑……」

    薛碧谙说，将来若生下龙子龙女，就封皇贵妃。

    我勾住他脖子:「万岁爷别发愁啦，也别批折子啦，今朝有酒今朝醉，陪臣妾玩儿吧。」

    「辛苦万岁爷帮臣妾早日得个龙子龙女。」

    我发现，我爱上了他。

    我外裘都顾不得穿，准备赶去万寿殿一探究竟。

    可是，薛碧谙死了，对于大?意味着什么？这风雨飘摇的社稷，还能支撑多久？

    事实证明，他如果喜欢你，再忙也有时间陪你，而且变得异常黏人。

    这封信能暂时稳住我干爹，但我知道他的耐心有限，如果薛碧谙没有「如期而死」，难保他不会采取别的非常手段。

    他说当今皇上难以驾驭，就算我再得宠，也无法保他东山再起。一不做二不休，他决定除掉薛碧谙，拥立福王薛碧询。

    他说帝王不该这么堕落，我说，帝王就该为所欲为，去他娘的道德礼教。

    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他说他是一个没有年少轻狂过的人，我说，那就让我帮你找回年少轻狂吧。

    薛碧谙起身对我说:「别听他们的瞎话，那帮言官，好好的正事不管，就爱插嘴朕的家事。」

    其实，这钱是我进宫前干爹给的，让我在宫内打点用的。

    我这人比较抠门，一两银子都没舍得花，日常开销全靠月俸，做选侍的时候月俸低，每天熬鸡汤又占去一部分开销，我省吃俭用才不至于饿死自己。

    我来不及走了，薛碧谙让我到屏风后面避一避。

    有一次，我俩正在万寿殿腻歪，白得玉通报:「万岁爷，御史周一求见。」

    「您之前几位先帝，天天都是这神仙般的日子。只有您喜欢虐自己，跟个苦行僧似的。」

    可我偏偏遇到了薛碧谙，一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好皇帝」，根本不给我胡作非为的机会。

    「滚！」

    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眼泪噗噜噜掉下来。

    如果大?这条大船沉了，我们这一个个凡人，都将溺死在末世的洪流中。

    薛碧谙竟也病倒了，症状像是中毒。

    我决定再来个火上浇油。

    威严冰封的面容瞬间融化，「过来，不准走。」

    「没事。」他瞥开目光，明明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却装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连一个县丞都比朕有钱，哼。」

    十三

    「这就叫祸害啊？万岁爷要不要感受一下什么叫作真正的红颜祸水？」我的手不老实起来。

    十二

    从今往后，我都不可能做出危害他的事。谁危害他，我就杀了谁。

    周一出去后，我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凡是信谣传谣的，统统逮捕下狱。」

    吃饭要我陪着，睡觉要我陪着，批折子要我陪着。有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了自己:「唉，朕再跟你鬼混下去，真的要亡国了。」

    周一不惧天威，「您专宠张贵妃，连糟糠之妻都厌弃不顾，您知道臣民和后世会如何议论您？您忘了高宗的郑贵妃是如何乱政的？」

    我把脑袋钻进他怀里，「这些臣妾都不懂，反正臣妾就赖定万岁爷了，万岁爷可要一直宠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