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说书人笋先生

[    【作者摆摊舅舅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他随意拿起一支银制的簪子瞧了瞧，那只簪子银雕成圆头，手艺精美。

    他手上摇开纸扇，扇动了几下，拿起醒木拍桌说道。

    “公子是要考晚意吗？”

    说话的这少年一身黑墨锦服，光面的云缎上还绣着暗色的花纹，盘扣处系着一块西洋怀表，墨发梳起成髻，唇红齿白雌雄莫辨，一双狐狸眼自成风流，只是这气质莫名有点儿阴冷。

    听客中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婶突然问道。

    “笋先生来说书啦！”

    “公子还不快给您娘子戴上，这红线成结，白头偕老，大娘老家有个彩头，这送了簪子那便是情定一生，是怎么拆都拆不开的缘分。”

    “那笋先生真是有趣。”行走在集市上，汪晚意衣袖掩笑。

    他饶有兴致的端起桌上的那盘腊元米饼，听着这位笋先生的下文。

    不让他用金，说他庸俗，朱昭延是皇上说的算，不用就不用，那就舍金求银呗。

    他音量如雷声震耳，猛虎咆哮，街上路过的街坊邻里，手上菜也不买了，鸡也不杀了，纷纷涌入这不大的茶馆，这人一多就没了秩序，左挤右挤。

    宋师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啪的又放下，刚准备继续讲起，那对面桌上的少年便对着他好奇的问道。

    汪晚意被逗乐了，他笑着用绢帛捻起一块米饼掰成了两半，那米饼上面有用红曲点的几点朱圆，他刚掰开的这块儿有四点的米饼，他吃了整个，又朝着身边的朱昭延看去。

    还没等在座的客人找他们二人理论，门口客人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里。

    “这残害朝廷忠臣，贪污受贿，和那食人饮血的妖魔鬼怪又有何异呢？”

    “这笋先生说的模样，倒和晚意你一模一样。”

    “这汪正虽聪明伶俐，但野心勃勃，两面三刀阴阳两面，面对掌权者如狗点头哈腰，面对弱者又如豺狼虎豹，这厮嘴上功夫更是了不得，哄得万贵妃那叫一个桃花满面，享受宠爱无边。”

    “笋先生，这汪公公不是太监吗，这床第功夫没了物件儿怎地好用？”那菜篮子大婶不解的问道。

    他说完，将银簪子对着朱昭延的发髻比了比，狗腿的说道。“公子不是要送晚意簪子的吗？就这个吧！”

    汪晚意面上不显是怒是喜，倒是这手上的扳指越盘越快。

    宋师选合上纸扇，敲打了几下手心，步伐潇洒的走进茶馆里。

    宋师选被众星捧月，踱步走到他平日说书的桌案旁坐下，那双眼睛从过往来听他故事的街坊中落到了那面生的一桌，他上下打量了那不凡气度的二人，眸中似有深意。

    “说到这太监汪正，背后还有几桩深宫艳闻！”宋师选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连声音都小了一些。

    “我还听说这西厂厂狱，可是又研究出来个严刑拷打的新花样。”

    “这陛下宠信宦官，与这汪正夜夜同睡一塌，行这后妃之事，偷桃耕地，暗通魄门，承隆恩圣露。”

    不知怎地，这说话的本事能和这阉奴汪正势均力敌，他心里舒坦的这嘴角勾的怎么也下不去。

    “相貌只是皮囊，但要是这内心恶毒，可不就是面目丑陋可憎吗。”他笑着将手中的那把扇子冲着汪晚意指来指去。

    汪晚意往那几个红布做底的托盘上瞧了一眼，他其实更喜欢纯金打造，要是能用玛瑙翡翠点缀那更是锦上添花，越华丽的越是合他的心意。

    “这风月无边的快活事儿，怎可只用一个酣畅淋漓形容的了，没了这孽根不会用别的物什？大婶，格局小了啊！”

    “为何这么说？”朱昭延挑眉问他。

    “汪厂公这等尊贵的大人物又怎会和师选这种无权无势的说书先生计较呢？”宋师选翻转了下扇子，正面夺笋，背后大字四个，“精忠报国”。

    做生意就是会要察言观色，这身长稍矮一些的少年郎长得很标志，既像是男娃又像是女娃，容色阴柔，仔细朝他脖颈间看去竟连喉结都瞧不出来，整个人俊俏的就像是从天上下凡的小仙君。

    说罢朱昭延心情愉悦的从钱袋子里掏出一枚银锭，被他满意的放在了桌面上做打赏。

    扇柄往那桌上一拍，宋师选伸出两指，点了两下，继续说道。

    “先生就不怕这汪正把您抓到这西缉事厂，给您定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公子，您看您家这小娘子多喜欢这支银簪子啊！您家小娘子长得俏，戴上这簪子一定会更貌美！”

    两位贵客慢走。”

    他将脸凑近汪晚意耳边轻声说道，那热气吹在汪晚意的脸上，话尾处带着浅笑声，莫名奇妙的还挺好听。

    .

    此话一出，角儿还是他自己，汪晚意下意识的往宋师选那边看去，倒是来了兴趣。

    “满口胡话，不听也罢！”朱昭延脸色一黑，起身就要走，可刚走出两步，步子一停，又往回退了一步，伸过手将那桌上的银锭收了回去。

    宋师选手持的扇子往桌案上再一敲，眼中明亮，继续说道。“这汪正样貌不但不俊美，反倒是奇丑无比！青面獠牙不说还面目可憎，狰狞恐怖，啃食人头起来那是叫一口一个！瞪起眼来还卓圆还暴，天赋异禀那叫是早起喷火晚起喷来水。”

    “我这儿卖的是燕京现下最流行的款式，有玉制的和银制的，还有木制的，姑娘们现在都喜欢戴素净雅致的银簪和雕兰花的白玉簪，公子买回去给娘子，她一定会高兴的。”

    “相公。”他眸中春花秋月，似是盛着一汪如水的情意，香腮染赤，万般风情绕眉梢。“来给晚意插上吧。”

    墨宝孤蓬自振，惊沙坐飞，但周身气质又君子端方，闻郎如玉，两种风格相悖，给人一种想要探知他究竟为何等人物的心思。

    秉持着经商之道，大娘临门一脚，对着朱昭延热情的继续道。

    宋师选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手摇着纸扇笑道。

    玉皇昨夜鸾舆出，万里长空架彩桥。

    “这天下怎会有如此丑陋的人，先生又没见过这西厂厂公汪正，听先生说着倒是像那地府恶鬼，志异妖魔。”

    “笋先生，您上次讲的宫廷秘史俺听着真是意犹未尽，我在这茶馆可是等了您三日，今日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说话间汪晚意又挑了一个有五点儿的，如果仔细看去，那米饼共有五块，有四块是四点红曲，只有一块儿是点了五点。

    “这客官眼光可真好，这可是现下卖的最好的簪子。”

    


    “咳咳。”一道故意为之的轻咳声传来，乱挤成一片的街坊兵分两路，下意识的给那只闻声未露面的男子，腾让出来了一条窄小的过道。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处卖着首饰的摊位停下，这摊位上有款式精致的发簪饰品。

    “笋先生，那这大太监岂不是长得很俊美才得了万贵妃的宠？”

    这流言蜚语不过是饭后谈资，宫中更难听的他都听过，最看不得的他也都看过。

    再加之方才二人之间的对话和瞧着彼此的小眼神儿，大娘心下立马有所了然，这大约是哪家的小少爷带着自家娘子乔装出来游玩了。

    “笋先生来说故事了！街坊乡亲们快来啊！”一个下巴长着络腮大胡子的彪形大汉双手扩成喇叭，高声朝茶馆外大吼道。

    “上回书说到，这大明宫秘史，西厂巨魔大太监汪正，瑶地人士，六岁还是孩童时被我明军俘虏，男丁充军，女子沦娼，因这相貌长得奇特被领军送到宫中先是服侍万贵妃再到做这陛下的内侍，从此开启了他平步青云的宦官之路！”

    他手持一把纸扇，那扇面上狂草两个大字“夺笋”。

    “谁把青红线两条，和云和雨系天腰。

    只见一名身着灰白麻衣，头戴幞巾，一身书生打扮的男子从茶馆外走进来，他相貌长得温润如玉，上庭眉目如星，眼阔圆润眼尾下垂，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浑身上下给人种舒服好亲近的气质。

    “笋先生最后吟的诗句，是太祖爷微服私访作的永虹霓，想必是已经知晓了公子的身份，能在你我面前还能大着胆子说书的，不是有趣那又是什么？”

    “两位公子可是要买首饰送给心仪的姑娘？”那摊位的老板是个微胖面善的大娘，她热情的对着汪晚意和朱昭延说道。

    掰开之后，汪晚意没再吃一口，反而是收回了手中的绢帛。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举手投足间狂放不羁。

    朱昭延准备出门的步子一顿，但下一刻，便又踱着步子走出了茶馆。

    “祝某倒是觉得这位笋先生所说有几分见地。”一旁的朱昭延突然开口道，他嘴角微微上扬，那双黝黑的眸子第一次有了神采。

    “噗嗤。”汪晚意又被这大娘的话逗笑了，染上暧昧的眸子望向他身侧的朱昭延，突然起了个坏心眼，他握着簪子抬起手，欲将簪子递到朱昭延的手里。

    卖首饰的大娘打量完面前这个黑衣少年，又瞧了瞧他旁边这个墨绿色衫袍的清贵少年，两位客官这气度一看就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这位提篮大婶，问题问得好！”

    朱昭延虽坐在凳子上保持体态雅正，但整个人被紧挨着他扑腾的鸡鸭折磨的内心几近崩溃，他隐忍着怒意，瞪出数道企图靠近他龙体的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