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鹤归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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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杳将那折叠的纸张展开，就着桌上的油灯略略扫了一遍，只见其上简明扼要将此事做了陈述，又附上了证词，后面是宗族耆老和地方乡绅等人的署名，表明是回宁县联名诉讼的意思。
“是。”
云杳给那小生指的明路是让他拿着这份状纸去京都通政司。
夜色上来屋外已经带着些秋意寒凉了，云杳挪进了堂屋，听小生说着事情的始末原委，手中那盏汤药一口下去，头皮都发麻。
小生一愣，随后连连摆首：“不不不，汤药怎么能相让，姑娘自己喝就好。”
云杳又沉默了片刻，开口对小生说：“这样吧，给你指条明路，作为交换，让你这小童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如何？”
“哦哦，”小生拱了拱手，“惭愧，我接着说。”
云瑶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今日她的精神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便没再探究。
小生说着说着便停住了话，望向上首处的人，肿胀的那半张脸现在连眼睛都瞧不见了。
这小生虽然明些事理，但显然并不通诉讼上的事情，只说要去京都上诉，实际上他连状纸投送哪个衙门都不知道。而京都对于底下州府越级上讼的案子无论是刑部、大理寺还是督察院都不会轻易受理，除非有通政司在文书上的盖章。
云杳瞥一眼，啧了声，将碗盏往前一让，“你也来点？”
对于第一点，小生说他们回宁县的人是无异议的。
想衣笑嘻嘻地揶揄她：“在筠州府的时候姑娘还说呢，京都有什么好？吵闹惹人烦罢了。现在如何？这么瞧着可还心烦？”
京都有什么好？京都的天或许高些，云或许淡些，楼台疏阔，草木葱茏，王孙公子打马归，丽人姝色缓步行，但云杳觉得这都不是京都的好。
车驾穿行过长街，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处倚山而建的别院门口停了下来。云杳在想容的搀扶下下了车，抬头望了会门楣上题写的三个字——“鹤归居”。
“买地做什么？”小生摸摸后脑勺，一头雾水。
小生说：“好容易熬到了今年，朝廷要在容州府施行新税制，原有的土地都要重新丈量登记归属，我们回宁县松了口气，想着要么土地划给我们，赋税我们承担；要么土地划给清原县，赋税他们承担，这是最公平公正的了。”
云杳瞪她一眼，不作声，继续瞧着外面闪过的景和人。
夕阳橘色的余晖铺洒在皇城宽阔的青石砖街道上，往来车驾辘辘，行人熙攘，入耳是不同于江南温腻软语的京都音调，豁达，敞亮，似掠过燕山山脉豪爽遒劲的风。
想衣想容几个丫头兴奋地时不时挑帘朝外瞧，小鲤儿和阿墨更是待不住，一个被孙伯抱着骑马去了，有一个趴在赶车的松岭肩上不下去。
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云杳以后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这是个顶顶绝妙的问题，绝妙就绝妙在它一时半会根本解释不清，说起这个衙门便牵连着那个官署，越说越繁琐。
“有钱的话，京郊买块地吧。”
这些她都不喜欢。她想要同他近一些，再近一些，明明他们应当是最亲近的人啊。
小生有些不解，疑惑问：“姑娘确定不是开我的玩笑？从没有听说过通政司衙门还管审理案子的呀。”
想容在旁边真的有些听不下去了，自家主子这嘴毒的，三言两语就是一场凶案。
潇洒飘逸，运笔犀利，结构淡然，气势却迫人。和他那个人一样。
小生不敢再多言，连连点头，表示一切都听云杳的安排。随后站起身，拿手肘暗暗捅了下打从一进门就柱子般立着的黑衣少年，示意他回答云杳前面的问题。
其实在她看来那册子枯燥无味的很，但也自有它的用处。比如在那个人案牍劳累的时候，她便会拿着厚重的册子走过去，打断他，随手在上面指一个名称，问：“这是管什么的？”
五年前，因为灾年后容州府境内被随意丢弃的孩童实在太多，寿王府下达的意思，让官府将山上的一座容留孤儿的慈济院给扩建了。
少年被当众扒拉衣裳，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小生倒是坦诚得很，将诉状双手奉上，勉强露了个笑，解释说：“出发前就料到路上不太平，他会点拳脚，就藏在他身上了，稳妥一些。”
云杳看罢，将那状纸原样折好还给了小生。正在这时候，想衣进来禀报说柳峰和柏烟到了。
那小生又惊吓又挨揍的，难为他话倒回的清楚，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给说明白了。
云杳方才费了些精神，此时感觉不大好，但仍强撑着问了那小生几句。
那少年冷硬地从口中吐出三个字：“拂月山。”
“我们回宁县本就贫苦，肩上还要额外再担这么一项，乡亲们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难熬。”
京都好的地儿叫鹤归居，好的人叫裴居敬。
想衣答应着去了。
灯影下这张白皙的清冷脸上浮出浓重的倦怠之色，病恹恹的，歪靠在圈椅上似是走神了一会，才抬眼说：“你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吧，我这厢问完话了再来见。”
小生念着云杳的解困之恩，并不隐瞒，起身让那黑衣少年解开紧箍的袖口，又撕开里面的暗袋，将诉状拿了出来。
翌日，她提议分开两路，由柳峰护送小生和那少年先行。
负责慈济院开地种桑的是清原县的人，起初还好些，日子久了他们便借此机会将山上的土地全给占了，这么一来，原本是为慈济院增收的土地收成成了清原县人的收成，而每年为这座山承担税银的却是回宁县的人。
见这小生质疑，云杳盯了他一眼，冷笑问：“你瞧着我是什么很闲的人么？通政司不想去倒也可以，只是——”
云杳没好气道：“那你停下等什么？”
通政司确实不管案件的审理，它管的是文书的审核转发。也就是说，地方上的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之事的相关文书，均得由通政司经手审核盖章之后才会转发相关衙门。
“只是什么？”小生感觉气氛不对，语气愈加恭敬：“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那板子不好挨，一通笞下来，身体差点的估计大半条命都得丢在京都，看来这些人的确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国相大人养崽失败实录》
云杳总觉得裴居敬那张从容沉静的脸下一刻就要绷不住，会皱起眉训斥她几句？或者无奈叹息将她支出书房？
意思是，得等到死？
大荣朝有制，越级上京诉讼者，无论有理无理，都得被问罪先挨一顿板子，再由相关衙门酌情受理案件。
馆驿的小吏眼看着事情要糟，于是给当地衙门通了信，衙门的差人来的倒快，松岭前去交涉后将那小生和黑衣少年保了下来。
“我们的县令大人和几位乡族耆老甚至亲自过去盯着登记，谁知最后结果出来，土地还是他们的，而折算成税银，我们回宁县每年要额外多承担近二十万两。”
“等你什么时候能进三法司衙门的门了，就可以挖个坑躺进去了。”
他倒守信，不提这茬，云杳都已经给忘了。
这便是京都皇城了。
云杳睡了一路，养了些气力，此时也有兴致，透过挑起的车窗帘幔朝外瞧了一阵。
当年云杳闲来无事，将裴居敬书房的那本大荣官制录翻过几遍。
但是没有，他依旧端方从容，清俊无俦的眉眼间不辨喜怒，就像是云游俗世间的仙客，偶尔瞥一眼人间熙攘，满目悲悯，亦无动于衷。
云杳听了半晌，慢慢将盏中的汤药喝完，口中含了半颗糖渍梅子，苦味却仍旧有些改不过来，少许她才说：“把你身上带的东西给我瞧瞧。”
“以前家中的孩子生下来，尤其是女孩，养活了也不能为家中增添劳力，那就只能丢弃婴塔，要么饿死，要么成了野兽的腹中餐，都是造大孽的事。现在有这么个地方收留，让那些可怜的孩子能活出命来，这原本是件大功德，我们回宁县的父老感念寿王善心，自然也愿意尽其所能出份力……”
这是管什么的？
慈济院扩建后收容的孩童人数增多，各项开支自然也就大了，于是有人向上头献策，说慈济院收容的孩童大多都是回宁、清原两县的弃婴，于情于理都该两县供养，与此同时，慈济院可在山上开垦土地种桑，增些进项周转，好继续维持下去。
据他所说，回宁县与隔壁的清原县之间有一座山，原本独归回宁县所有。
她也不知 道自己为何就固执地想从裴居敬的脸上看到从容沉静之外的神情，或许是因为他的笑意太轻浅，也或许是因为他的温和太疏离。
想容接了转呈给云杳。
云杳看着他搁下笔，单薄而干净的手接过她手中的册子，看一眼，随后指节抽离，不紧不慢道：“哦，通政司……”
小生说问题的根源就出在那人提的第二条上头。
说到此处，他已然悲愤至极，声音中都带了些颤抖的哭腔，“实在欺人太甚了，我们回宁县的人就不是人？就活该受欺负？我们也是大荣的百姓，是陛下的子民，凭什么他们清原县仗着府衙有人为官，就踩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前些日子我们县的人拦了巡抚大人的车驾，现在那几个带头的人还在府衙的大牢里面押着呢。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这才想要去京都上诉的。”
她的车马照旧行的缓慢，走走歇歇，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十日了。
] 云杳将那折叠的纸张展开，就着桌上的油灯略略扫了一遍，只见其上简明扼要将此事做了陈述，又附上了证词，后面是宗族耆老和地方乡绅等人的署名，表明是回宁县联名诉讼的意思。
“是。”
云杳给那小生指的明路是让他拿着这份状纸去京都通政司。
夜色上来屋外已经带着些秋意寒凉了，云杳挪进了堂屋，听小生说着事情的始末原委，手中那盏汤药一口下去，头皮都发麻。
小生一愣，随后连连摆首：“不不不，汤药怎么能相让，姑娘自己喝就好。”
云杳又沉默了片刻，开口对小生说：“这样吧，给你指条明路，作为交换，让你这小童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如何？”
“哦哦，”小生拱了拱手，“惭愧，我接着说。”
云瑶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今日她的精神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便没再探究。
小生说着说着便停住了话，望向上首处的人，肿胀的那半张脸现在连眼睛都瞧不见了。
这小生虽然明些事理，但显然并不通诉讼上的事情，只说要去京都上诉，实际上他连状纸投送哪个衙门都不知道。而京都对于底下州府越级上讼的案子无论是刑部、大理寺还是督察院都不会轻易受理，除非有通政司在文书上的盖章。
云杳瞥一眼，啧了声，将碗盏往前一让，“你也来点？”
对于第一点，小生说他们回宁县的人是无异议的。
想衣笑嘻嘻地揶揄她：“在筠州府的时候姑娘还说呢，京都有什么好？吵闹惹人烦罢了。现在如何？这么瞧着可还心烦？”
京都有什么好？京都的天或许高些，云或许淡些，楼台疏阔，草木葱茏，王孙公子打马归，丽人姝色缓步行，但云杳觉得这都不是京都的好。
车驾穿行过长街，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处倚山而建的别院门口停了下来。云杳在想容的搀扶下下了车，抬头望了会门楣上题写的三个字——“鹤归居”。
“买地做什么？”小生摸摸后脑勺，一头雾水。
小生说：“好容易熬到了今年，朝廷要在容州府施行新税制，原有的土地都要重新丈量登记归属，我们回宁县松了口气，想着要么土地划给我们，赋税我们承担；要么土地划给清原县，赋税他们承担，这是最公平公正的了。”
云杳瞪她一眼，不作声，继续瞧着外面闪过的景和人。
夕阳橘色的余晖铺洒在皇城宽阔的青石砖街道上，往来车驾辘辘，行人熙攘，入耳是不同于江南温腻软语的京都音调，豁达，敞亮，似掠过燕山山脉豪爽遒劲的风。
想衣想容几个丫头兴奋地时不时挑帘朝外瞧，小鲤儿和阿墨更是待不住，一个被孙伯抱着骑马去了，有一个趴在赶车的松岭肩上不下去。
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云杳以后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这是个顶顶绝妙的问题，绝妙就绝妙在它一时半会根本解释不清，说起这个衙门便牵连着那个官署，越说越繁琐。
“有钱的话，京郊买块地吧。”
这些她都不喜欢。她想要同他近一些，再近一些，明明他们应当是最亲近的人啊。
小生有些不解，疑惑问：“姑娘确定不是开我的玩笑？从没有听说过通政司衙门还管审理案子的呀。”
想容在旁边真的有些听不下去了，自家主子这嘴毒的，三言两语就是一场凶案。
潇洒飘逸，运笔犀利，结构淡然，气势却迫人。和他那个人一样。
小生不敢再多言，连连点头，表示一切都听云杳的安排。随后站起身，拿手肘暗暗捅了下打从一进门就柱子般立着的黑衣少年，示意他回答云杳前面的问题。
其实在她看来那册子枯燥无味的很，但也自有它的用处。比如在那个人案牍劳累的时候，她便会拿着厚重的册子走过去，打断他，随手在上面指一个名称，问：“这是管什么的？”
五年前，因为灾年后容州府境内被随意丢弃的孩童实在太多，寿王府下达的意思，让官府将山上的一座容留孤儿的慈济院给扩建了。
少年被当众扒拉衣裳，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小生倒是坦诚得很，将诉状双手奉上，勉强露了个笑，解释说：“出发前就料到路上不太平，他会点拳脚，就藏在他身上了，稳妥一些。”
云杳看罢，将那状纸原样折好还给了小生。正在这时候，想衣进来禀报说柳峰和柏烟到了。
那小生又惊吓又挨揍的，难为他话倒回的清楚，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给说明白了。
云杳方才费了些精神，此时感觉不大好，但仍强撑着问了那小生几句。
那少年冷硬地从口中吐出三个字：“拂月山。”
“我们回宁县本就贫苦，肩上还要额外再担这么一项，乡亲们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难熬。”
京都好的地儿叫鹤归居，好的人叫裴居敬。
想衣答应着去了。
灯影下这张白皙的清冷脸上浮出浓重的倦怠之色，病恹恹的，歪靠在圈椅上似是走神了一会，才抬眼说：“你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吧，我这厢问完话了再来见。”
小生念着云杳的解困之恩，并不隐瞒，起身让那黑衣少年解开紧箍的袖口，又撕开里面的暗袋，将诉状拿了出来。
翌日，她提议分开两路，由柳峰护送小生和那少年先行。
负责慈济院开地种桑的是清原县的人，起初还好些，日子久了他们便借此机会将山上的土地全给占了，这么一来，原本是为慈济院增收的土地收成成了清原县人的收成，而每年为这座山承担税银的却是回宁县的人。
见这小生质疑，云杳盯了他一眼，冷笑问：“你瞧着我是什么很闲的人么？通政司不想去倒也可以，只是——”
云杳没好气道：“那你停下等什么？”
通政司确实不管案件的审理，它管的是文书的审核转发。也就是说，地方上的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之事的相关文书，均得由通政司经手审核盖章之后才会转发相关衙门。
“只是什么？”小生感觉气氛不对，语气愈加恭敬：“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那板子不好挨，一通笞下来，身体差点的估计大半条命都得丢在京都，看来这些人的确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国相大人养崽失败实录》
云杳总觉得裴居敬那张从容沉静的脸下一刻就要绷不住，会皱起眉训斥她几句？或者无奈叹息将她支出书房？
意思是，得等到死？
大荣朝有制，越级上京诉讼者，无论有理无理，都得被问罪先挨一顿板子，再由相关衙门酌情受理案件。
馆驿的小吏眼看着事情要糟，于是给当地衙门通了信，衙门的差人来的倒快，松岭前去交涉后将那小生和黑衣少年保了下来。
“我们的县令大人和几位乡族耆老甚至亲自过去盯着登记，谁知最后结果出来，土地还是他们的，而折算成税银，我们回宁县每年要额外多承担近二十万两。”
“等你什么时候能进三法司衙门的门了，就可以挖个坑躺进去了。”
他倒守信，不提这茬，云杳都已经给忘了。
这便是京都皇城了。
云杳睡了一路，养了些气力，此时也有兴致，透过挑起的车窗帘幔朝外瞧了一阵。
当年云杳闲来无事，将裴居敬书房的那本大荣官制录翻过几遍。
但是没有，他依旧端方从容，清俊无俦的眉眼间不辨喜怒，就像是云游俗世间的仙客，偶尔瞥一眼人间熙攘，满目悲悯，亦无动于衷。
云杳听了半晌，慢慢将盏中的汤药喝完，口中含了半颗糖渍梅子，苦味却仍旧有些改不过来，少许她才说：“把你身上带的东西给我瞧瞧。”
“以前家中的孩子生下来，尤其是女孩，养活了也不能为家中增添劳力，那就只能丢弃婴塔，要么饿死，要么成了野兽的腹中餐，都是造大孽的事。现在有这么个地方收留，让那些可怜的孩子能活出命来，这原本是件大功德，我们回宁县的父老感念寿王善心，自然也愿意尽其所能出份力……”
这是管什么的？
慈济院扩建后收容的孩童人数增多，各项开支自然也就大了，于是有人向上头献策，说慈济院收容的孩童大多都是回宁、清原两县的弃婴，于情于理都该两县供养，与此同时，慈济院可在山上开垦土地种桑，增些进项周转，好继续维持下去。
据他所说，回宁县与隔壁的清原县之间有一座山，原本独归回宁县所有。
她也不知 道自己为何就固执地想从裴居敬的脸上看到从容沉静之外的神情，或许是因为他的笑意太轻浅，也或许是因为他的温和太疏离。
想容接了转呈给云杳。
云杳看着他搁下笔，单薄而干净的手接过她手中的册子，看一眼，随后指节抽离，不紧不慢道：“哦，通政司……”
小生说问题的根源就出在那人提的第二条上头。
说到此处，他已然悲愤至极，声音中都带了些颤抖的哭腔，“实在欺人太甚了，我们回宁县的人就不是人？就活该受欺负？我们也是大荣的百姓，是陛下的子民，凭什么他们清原县仗着府衙有人为官，就踩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前些日子我们县的人拦了巡抚大人的车驾，现在那几个带头的人还在府衙的大牢里面押着呢。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这才想要去京都上诉的。”
她的车马照旧行的缓慢，走走歇歇，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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