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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天顾才缓缓抬起头。
灯草就几拐拐进了六排屋。伍太的房门还紧紧关着。灯草心里骂：伍太这狗弄出的，昨晚味道了一个晚上还味道不够，天亮了这么久了还在房里味道！灯草哗啦从腰里抽出那两把枪来，朝房门上瞄了瞄。灯草知道房里床铺的方位，她只要一勾扳机，两颗子弹就会从门板上射进去，在两个
菜花的身子也不由得颤了颤。
菜花有意把大胸耸了耸，用竹勺为伍太舀了一勺茶水。
灯草说：“你每天在这里等吗？”
回到镇里时，人们还没起床。
一心花怒放，肩上手上的劲就十足，动作起来就蛮利索，两天的活一天干完了，还不晓得累似的。
菜花一眼就望见了墙坎下，日本人的尸体还乱七八糟地摆在那里，一伙顽皮的娃儿在日本人尸体上鼓捣着，那般兴致勃勃。菜花在那堆尸体里，似乎认出了一个人，好像是日本小队长，这时正有一个孩子在他身上猛踢着。
菜花还想，伍太和灯草在里面时，不知是否也有味道。菜花口上不说，心里说，如果她像灯草那样有福气每天晚上跟伍太在一起，那她一定幸福死了。
汉子们一个个都喝得心花怒放。
伍太说：“没喝也知道味道。”
“嘘——”灯草身上颤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前面一具日本人的尸体，被割掉了脑袋和双手，好恐怖地摆在那里。灯草敲掉的日本人脑袋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那些尸阵如山，白骨遍野的场面也不是没经历过，可这种无头无手的残尸却似乎还没见过。灯草不忍细瞧，转过脸，对那几只远远盯着死尸，久久不肯离去的瘦狗吼二声，然后匆匆离开了墙坎。
有人开始抬着石头爬上墙坎，把石头扔到缺口处，让泥匠们调了三合泥来垒砌。伍太也下到河里去翻石头，偌大一块的石头，人家要两人用竹篓抬，他“嗨”一声，把石头撂到肩上，一个人就扛上了墙坎。
灯草走过去，站在天顾前面。灯草有些感动了。灯草喊：“先生——”
天顾只叹一声，没有回答。天顾把紫色茶壶举到嘴边，抿了一口。他的喉头不紧不慢地一滑，立即有轻轻的咕咕声透出。
伍太把竹勺交给下一个要喝茶的人，离开菜花好远了，还把头回转来，用锋利的目光在菜花的大胸上刮。
灯草说：“先生，你在等你的学生吧？”
禁不住地，菜花脸上就烧起来。
伍太把他那伙人和镇上懂泥工的人赶到镇边。伍太挥舞着大手叫：“懂泥工的去挑石灰来搅三合泥，其余的兄弟抬石头，从河里抬到墙坎上去。我们要把墙补牢，不能让日本人有机可乘。”
菜花说：“你还没开始喝呢？”
灯草说：“先生，你在这里干吗？”
灯草走出老砖屋的黑漆木门时，天空还是一片迷蒙的灰白，并没全亮。她耳闻着自己有些脆响的足音，走过铜古巷，绕过两条小弄，到了镇口的墙坎边。稀粥般的乳雾里，日本人的尸体还横阵于墙坎下。且有三五只瘦狗，在尸体旁走动着，或闻或啄。灯草已经闻到随风而至的腐臭味。灯草不免慈悲，可怜起这些暴尸异国的孤魂野鬼来。
这时菜花已从天顾屋里转回来，刚要抬脚进屋，她就听到了屋后“咚、咚”的声音。
等伍太叫完，一伙人就分头行动起来。
天顾说：“是的，等我的学生。”
天顾说：“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一心要打日本人，哪还有心思进学堂？”
菜花的喊声无动于衷。画成了，巴矩退两步，瞄瞄。墙上那人被初夜稀稀的月色晃着，有点滑稽。瞄一阵，巴矩似乎还不满意，又走拢去，举手在那人的嘴边添了两笔。
伍太说：“你好味道。”
灯草起得早。她是被窗外的冷风吹醒的。醒来好一会儿，她还木木地不知自己这是躺在哪里。反正至少不是原来六排屋的房子，因为六排屋的房子窗户是木格的，而这里实际没有窗户，只有两个老砖那么大小的窗洞，像老人无牙的嘴巴，在砖墙上森森地张开着。
不知不觉，灯草就到了墙坎边。
这一下，巴矩觉得差不多了。巴矩的眼睛从人像上移开去，把白石灰往檐外一扔，一别脚，转到屋角下，伏了身子去石洞里掏着什么。
菜花鼓着眼睛仔细想，觉得墙上的像似乎像一个人，尤其是他嘴边那几撇胡须。
伍太说：“灯草没你有味道，灯草细腿细臀细腰细胸，哪有你有味道。”
伍太接过竹勺，却并不急于把嘴巴戳进竹勺里，伍太要留着嘴巴做别的用场。
菜花说：“巴矩，别疯了。还不跟娘回屋去？”
菜花看见巴矩了。
伍太的目光在菜花的胸脯上黏住了，一时忘了去接竹勺。伍太一下子悟起那晚在这又韧又软的大胸上快活的情景，身上的筋脉突地鼓胀起来。
菜花大火大鼎，很快就烧好了两水桶浓酽的茶水。她挑着茶水，出了门，悠悠然然，很快到了镇口。
天顾说：“每天在这里等。”天顾又说：“日本人来了，娃儿们都逃走了，从那时开始我就天天等他们。日本人被你们赶跑了，杀死了，娃儿们也回来了，我以为他们会回学堂了，又在等，结果他们还是不肯进这个学堂。”
灯草就站在伍太身后。她没事做，就在墙坎上来回走动，把瘦长的影子支到墙下的坪地里。镇上的娃们又走了拢去，在日本人尸体上恶作剧。
菜花说：“她是灯草。”
菜花用水桶挑着茶水向镇口走去。菜花还是穿着那件蓝花布衫，那大腿大臀大腰大胸摆着，扭着，晃着，颤着，很澎湃。
十
菜花每天给伍太那伙人做饭。凭那身力气一天做三顿饭不在话下，还有许多闲工夫没事做。没事做时，她就站在六排屋的廊柱下垂着手发呆，或者用眼睛瞟瞟伍太和灯草的房门。那房门紧闭着，伍太带着他那伙人修补墙坎去了。菜花就想起自己在那房里干过的事。原先是跟日本小队长，日本小队长只晓得哇啦哇啦乱叫。后来跟伍太，伍太晓得说“你有味道”，伍太的劲头也格外的足，菜花也真的体会了伍太说的味道。菜花想，伍太真不愧是打日本的英雄。
灯草说：“得想办法把他们弄回来。”
菜花说：“总没有她有味道吧？”
伍太当然喝过菜花的茶水，晓得那是什么味道。伍太扔了手上的石头，第一个走到菜花的身边。
但菜花立即把目光收了回来，去瞧巴矩。
伍太好久才接过竹勺。
灯草看见了天顾。
菜花脸上一烧，她就待不住了。她几步进了屋，忙起来。
天顾一动不动地坐在写字的木板下。手上是那把紫色茶壶。头微垂，双目似开似闭。整个的一尊千百年的古塑。
菜花这么想的时候，往往就对伍太产生了由衷的感激之情，她感激伍太搞死了那些日本鬼子，包括日本小队长，更感激伍太很有劲火地给了她味道。
灯草就不吱声了。灯草回过头，看到门外的阳光从裂开的门缝上洇进来，再洇进来，把阴暗的老砖屋映得光亮了许多。
后来灯草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鼻子底下。她把手放到门上，一用力，那黑漆木门就“嘎”一声袭开了。灯草把自己的身影和浅黄的阳光一起推进阴暗的屋子里。
八
灯草意识到刚才的冷风就是从那里吹进来的。那是春天的清晨寒气凛冽的山风。
巴矩一门心思往墙上放着飞刀。巴矩放得很准，墙上那人的眼睛，鼻梁，嘴巴，咽喉，都有了洞。菜花过来时，巴矩刚好又放出一匕首，这一匕首“吱”一声，不偏不倚插进那人的胸口，匕首的木柄还悠悠地颤了颤。
到了巷底，灯草发现老砖屋的门是关着的。灯草觉得奇怪，她晚上进老砖屋打蜡芯，这门都是敞开着，白天竟然还关住了。她敢肯定，那些烂桌歪椅已经不值钱了，不会有人进去拿的，灯草他们到古马镇来了好几天了，她看出这里的民风好像还算古朴。
菜花说：“味不味道，先喝吧，其他人拢来了，也要喝。”
不一会儿，菜花就把茶水挑到了河滩边。正在忙碌的汉子们，见有人送来了茶水，都瞟过来目光，咧嘴而笑。他们吃了几天菜花做的饭菜，很可口的，那菜花烧的茶水也一定不赖。
九
巴矩把匕首举到鼻尖上，眯了一只眼睛，认真地瞄着墙上的人像。
与往常一样，昨晚灯草又在老砖屋里打了半个时辰的蜡芯。她打得顺手，几乎是弹无虚发。往六排屋走回去时，灯草不禁哼起了小时候常哼的一首不知名的童谣。可当她哼着童谣走到六排屋门边时，那门又从里面闩了。灯草心头升起无名火，想一脚把门踹开。可她忽然释然了，她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咕噜了一句：“好吧，那骚货有味道，就让你们味道去吧。”然后灯草又掉头走回了老砖屋。
灯草在墙坎上走了几个来回，觉得有些碍人家的事，便下了墙坎，回到了镇里。她沿着铜古巷走下去，在石板上留下橐橐的足音。
不一会儿，巴矩就掏出一样东西，是把小匕首，尖尖的，闪着微光。巴矩用手指在匕首尖上拭了拭，旋即又转过身子，回到檐下的人像前面。
伍太这才把茶水喝进肚里。
灯草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伍太说：“她？她是谁？”
灯草这么自忖着，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白天没到过老砖屋，晚上从这里进出时，竟没仔细瞧过老砖屋的模样。灯草看到老砖屋高高的门楣上画着刘关张的像，木门黑漆斑驳，隐约留着从前庄严的痕迹。门上还有字的痕印，但已无法辨认是什么字了。灯草猜测，这里从前一定是一座宗祠之类的建筑，怪不得天顾要把他的学堂放到这么个庄重的地方。
] 良久，天顾才缓缓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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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花的身子也不由得颤了颤。
菜花有意把大胸耸了耸，用竹勺为伍太舀了一勺茶水。
灯草说：“你每天在这里等吗？”
回到镇里时，人们还没起床。
一心花怒放，肩上手上的劲就十足，动作起来就蛮利索，两天的活一天干完了，还不晓得累似的。
菜花一眼就望见了墙坎下，日本人的尸体还乱七八糟地摆在那里，一伙顽皮的娃儿在日本人尸体上鼓捣着，那般兴致勃勃。菜花在那堆尸体里，似乎认出了一个人，好像是日本小队长，这时正有一个孩子在他身上猛踢着。
菜花还想，伍太和灯草在里面时，不知是否也有味道。菜花口上不说，心里说，如果她像灯草那样有福气每天晚上跟伍太在一起，那她一定幸福死了。
汉子们一个个都喝得心花怒放。
伍太说：“没喝也知道味道。”
“嘘——”灯草身上颤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前面一具日本人的尸体，被割掉了脑袋和双手，好恐怖地摆在那里。灯草敲掉的日本人脑袋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那些尸阵如山，白骨遍野的场面也不是没经历过，可这种无头无手的残尸却似乎还没见过。灯草不忍细瞧，转过脸，对那几只远远盯着死尸，久久不肯离去的瘦狗吼二声，然后匆匆离开了墙坎。
有人开始抬着石头爬上墙坎，把石头扔到缺口处，让泥匠们调了三合泥来垒砌。伍太也下到河里去翻石头，偌大一块的石头，人家要两人用竹篓抬，他“嗨”一声，把石头撂到肩上，一个人就扛上了墙坎。
灯草走过去，站在天顾前面。灯草有些感动了。灯草喊：“先生——”
天顾只叹一声，没有回答。天顾把紫色茶壶举到嘴边，抿了一口。他的喉头不紧不慢地一滑，立即有轻轻的咕咕声透出。
伍太把竹勺交给下一个要喝茶的人，离开菜花好远了，还把头回转来，用锋利的目光在菜花的大胸上刮。
灯草说：“先生，你在等你的学生吧？”
禁不住地，菜花脸上就烧起来。
伍太把他那伙人和镇上懂泥工的人赶到镇边。伍太挥舞着大手叫：“懂泥工的去挑石灰来搅三合泥，其余的兄弟抬石头，从河里抬到墙坎上去。我们要把墙补牢，不能让日本人有机可乘。”
菜花说：“你还没开始喝呢？”
灯草说：“先生，你在这里干吗？”
灯草走出老砖屋的黑漆木门时，天空还是一片迷蒙的灰白，并没全亮。她耳闻着自己有些脆响的足音，走过铜古巷，绕过两条小弄，到了镇口的墙坎边。稀粥般的乳雾里，日本人的尸体还横阵于墙坎下。且有三五只瘦狗，在尸体旁走动着，或闻或啄。灯草已经闻到随风而至的腐臭味。灯草不免慈悲，可怜起这些暴尸异国的孤魂野鬼来。
这时菜花已从天顾屋里转回来，刚要抬脚进屋，她就听到了屋后“咚、咚”的声音。
等伍太叫完，一伙人就分头行动起来。
天顾说：“是的，等我的学生。”
天顾说：“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一心要打日本人，哪还有心思进学堂？”
菜花的喊声无动于衷。画成了，巴矩退两步，瞄瞄。墙上那人被初夜稀稀的月色晃着，有点滑稽。瞄一阵，巴矩似乎还不满意，又走拢去，举手在那人的嘴边添了两笔。
伍太说：“你好味道。”
灯草起得早。她是被窗外的冷风吹醒的。醒来好一会儿，她还木木地不知自己这是躺在哪里。反正至少不是原来六排屋的房子，因为六排屋的房子窗户是木格的，而这里实际没有窗户，只有两个老砖那么大小的窗洞，像老人无牙的嘴巴，在砖墙上森森地张开着。
不知不觉，灯草就到了墙坎边。
这一下，巴矩觉得差不多了。巴矩的眼睛从人像上移开去，把白石灰往檐外一扔，一别脚，转到屋角下，伏了身子去石洞里掏着什么。
菜花鼓着眼睛仔细想，觉得墙上的像似乎像一个人，尤其是他嘴边那几撇胡须。
伍太说：“灯草没你有味道，灯草细腿细臀细腰细胸，哪有你有味道。”
伍太接过竹勺，却并不急于把嘴巴戳进竹勺里，伍太要留着嘴巴做别的用场。
菜花说：“巴矩，别疯了。还不跟娘回屋去？”
菜花看见巴矩了。
伍太的目光在菜花的胸脯上黏住了，一时忘了去接竹勺。伍太一下子悟起那晚在这又韧又软的大胸上快活的情景，身上的筋脉突地鼓胀起来。
菜花大火大鼎，很快就烧好了两水桶浓酽的茶水。她挑着茶水，出了门，悠悠然然，很快到了镇口。
天顾说：“每天在这里等。”天顾又说：“日本人来了，娃儿们都逃走了，从那时开始我就天天等他们。日本人被你们赶跑了，杀死了，娃儿们也回来了，我以为他们会回学堂了，又在等，结果他们还是不肯进这个学堂。”
灯草就站在伍太身后。她没事做，就在墙坎上来回走动，把瘦长的影子支到墙下的坪地里。镇上的娃们又走了拢去，在日本人尸体上恶作剧。
菜花说：“她是灯草。”
菜花用水桶挑着茶水向镇口走去。菜花还是穿着那件蓝花布衫，那大腿大臀大腰大胸摆着，扭着，晃着，颤着，很澎湃。
十
菜花每天给伍太那伙人做饭。凭那身力气一天做三顿饭不在话下，还有许多闲工夫没事做。没事做时，她就站在六排屋的廊柱下垂着手发呆，或者用眼睛瞟瞟伍太和灯草的房门。那房门紧闭着，伍太带着他那伙人修补墙坎去了。菜花就想起自己在那房里干过的事。原先是跟日本小队长，日本小队长只晓得哇啦哇啦乱叫。后来跟伍太，伍太晓得说“你有味道”，伍太的劲头也格外的足，菜花也真的体会了伍太说的味道。菜花想，伍太真不愧是打日本的英雄。
灯草说：“得想办法把他们弄回来。”
菜花说：“总没有她有味道吧？”
伍太当然喝过菜花的茶水，晓得那是什么味道。伍太扔了手上的石头，第一个走到菜花的身边。
但菜花立即把目光收了回来，去瞧巴矩。
伍太好久才接过竹勺。
灯草看见了天顾。
菜花脸上一烧，她就待不住了。她几步进了屋，忙起来。
天顾一动不动地坐在写字的木板下。手上是那把紫色茶壶。头微垂，双目似开似闭。整个的一尊千百年的古塑。
菜花这么想的时候，往往就对伍太产生了由衷的感激之情，她感激伍太搞死了那些日本鬼子，包括日本小队长，更感激伍太很有劲火地给了她味道。
灯草就不吱声了。灯草回过头，看到门外的阳光从裂开的门缝上洇进来，再洇进来，把阴暗的老砖屋映得光亮了许多。
后来灯草把目光收回到自己的鼻子底下。她把手放到门上，一用力，那黑漆木门就“嘎”一声袭开了。灯草把自己的身影和浅黄的阳光一起推进阴暗的屋子里。
八
灯草意识到刚才的冷风就是从那里吹进来的。那是春天的清晨寒气凛冽的山风。
巴矩一门心思往墙上放着飞刀。巴矩放得很准，墙上那人的眼睛，鼻梁，嘴巴，咽喉，都有了洞。菜花过来时，巴矩刚好又放出一匕首，这一匕首“吱”一声，不偏不倚插进那人的胸口，匕首的木柄还悠悠地颤了颤。
到了巷底，灯草发现老砖屋的门是关着的。灯草觉得奇怪，她晚上进老砖屋打蜡芯，这门都是敞开着，白天竟然还关住了。她敢肯定，那些烂桌歪椅已经不值钱了，不会有人进去拿的，灯草他们到古马镇来了好几天了，她看出这里的民风好像还算古朴。
菜花说：“味不味道，先喝吧，其他人拢来了，也要喝。”
不一会儿，菜花就把茶水挑到了河滩边。正在忙碌的汉子们，见有人送来了茶水，都瞟过来目光，咧嘴而笑。他们吃了几天菜花做的饭菜，很可口的，那菜花烧的茶水也一定不赖。
九
巴矩把匕首举到鼻尖上，眯了一只眼睛，认真地瞄着墙上的人像。
与往常一样，昨晚灯草又在老砖屋里打了半个时辰的蜡芯。她打得顺手，几乎是弹无虚发。往六排屋走回去时，灯草不禁哼起了小时候常哼的一首不知名的童谣。可当她哼着童谣走到六排屋门边时，那门又从里面闩了。灯草心头升起无名火，想一脚把门踹开。可她忽然释然了，她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咕噜了一句：“好吧，那骚货有味道，就让你们味道去吧。”然后灯草又掉头走回了老砖屋。
灯草在墙坎上走了几个来回，觉得有些碍人家的事，便下了墙坎，回到了镇里。她沿着铜古巷走下去，在石板上留下橐橐的足音。
不一会儿，巴矩就掏出一样东西，是把小匕首，尖尖的，闪着微光。巴矩用手指在匕首尖上拭了拭，旋即又转过身子，回到檐下的人像前面。
伍太这才把茶水喝进肚里。
灯草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了。
伍太说：“她？她是谁？”
灯草这么自忖着，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白天没到过老砖屋，晚上从这里进出时，竟没仔细瞧过老砖屋的模样。灯草看到老砖屋高高的门楣上画着刘关张的像，木门黑漆斑驳，隐约留着从前庄严的痕迹。门上还有字的痕印，但已无法辨认是什么字了。灯草猜测，这里从前一定是一座宗祠之类的建筑，怪不得天顾要把他的学堂放到这么个庄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