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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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府的公务繁重，但对现在的阮卿而言，一切不过举重若轻。

    “主簿知道来莺儿吗？”

    总之他十分喜欢自己现在的伺候的主子。

    一时间他竟找不出由头去对方身边走一遭。

    沅清忐忑的咽了口唾沫。

    “不知先生寻妾身何事？”

    难得说的尽兴还不嫌弃他。

    .

    “应该不知道，我正要去告诉他。”沅清说，“前日宴会，丞相曾屏退众人询问阮卿可愿入曹氏，阮卿不愿意，丞相这才来找荀令君商量，又选了陈留阮氏。”

    曹操沉默起来。面容笼罩了一层沉郁，不知是因为对阮卿的怜悯，还是对自己想要实行的事有着难题的不悦。

    阮卿藏在袖中的手指相互搓着，他的面上依旧淡淡的，“此次请姑娘前来，乃是有事相求。”

    这些曾经都是他讨厌又被曹□□着学的。可如今却如疯了般重新拿起。

    “是。彧与奉孝都早已知晓......”

    沅清听了，忙缓步退后，待离得远了，忙大步离开。

    “我想跟你学舞技。”他将放在案上的锦囊往对方处推了推，“此中有

    他过分清楚，曹操需要的不是一个太过缱绻于感情的幕僚。

    可一切的情绪他都不能表现出来。

    “不，不好。”沅清喘着气，看了看四周，看无旁人路过，才压低声音，悄声道，“我刚刚听到，荀令君对丞相提议，要将阮卿认入陈留阮氏，就是，大公子身边阮瑀的家族。”

    不知从何时起，曹操变得恐惧看向荀彧的眼睛。他下意识移开目光，看向放在窗边的懒架，说道，“你明明早已知晓，孤对慕尔的安排。”

    彧猜到慕尔或许会拒绝丞相。因此留意起来，发现大公子身旁有个属官名叫阮瑀。他本是陈留人。陈留阮氏其族人口关系简单，又与慕尔同姓，最适合不过。”

    这日一边打扫屋子一边说着闲事的小仆忽然道。

    这几日他也难见曹操。他总不好再同旧时一般毫无理由就能跑到对方面前赖着，公务自有下人跑腿传送，曹操也不再如以前一样半天未见便将他传唤召见。

    他一遍遍弹着《文王操》回忆着曾经曹操手把手教他弹琴的无数个惬意时光。

    这道声音文气儒雅，又因为岁月的流逝，声线透出几分苍老。沅清听过许多遍，一瞬间就辨别出这是尚书令荀彧的声音。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慢慢变凉，头脑愈发冷静，灵魂好像游离在世间之外，冷漠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世间斡旋。

    来莺儿不由的莞尔，“妾乃卑微之身，何能帮到先生。”

    自宴会一别，他倒再也没遇见过曹丕，好像两人从不曾有什么故交，反倒是曹植找了他两回，见他不甚在意的模样，索性也不再来。

    他常常在无事时临摹曹操的字迹。近乎执拗的想要让原本就与曹操相似的字体再相同些，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住他同曹操之间的特殊联系。

    “正是。”沅清忙点头，把自己听到的说出来。

    他也常在喘息间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却觉得过分逼仄，使他喘不过气。也愈发觉得在这宫殿楼台的群落中，自己的渺小。

    “除非是让阮卿不能入阮氏。”杨修喃喃自语一句，忽的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对沅清道，“只要阮瑀出了错，牵连家族，丞相便不得不将这念头打消。”

慕尔说了。他不情愿。”

    屋里的荀彧与曹操对坐案前，用稳静如潭水的温润眼眸与曹操这些年愈发讳深难测的眼眸对视。

    来莺儿知道后就去求丞相要她代侍卫一死，并将两人私情说了出来。丞相感念来莺儿重义，便让来莺儿训练出一支和她一样厉害的歌舞班子来就许她替那个侍卫去死。”

    来莺儿坐到他的对面，声音如出谷黄鹂，清脆悦耳，怪不得能得曹操喜欢。

    他依稀觉得自己好像病了，可是细想时却又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

    “我省的。”沅清说，“先生放心。”

    “是丞相府的舞姬。”小仆说。

    “丞相心里明白。”荀彧静静说，“他对丞相是什么样的态度。”

    丞相府有丞相府的规矩，前院的属官们没法到后院去，但只要想办法，总可以见到人。

    “三公子知道吗？”杨修问。

    “可怎么让丞相打消这念头？”沅清说，“恐非你我所能为。”

    他恍惚感知自己与曹操面对面的站立，尽管近在咫尺，却又好像有着无数天涯。努力想要将自己与对方的距离拉进一点，却又心有余而仓皇无力。

    杨修下了决断，“好，便行此计。只不过这办法若行不成，罪行太大。万不可让子建知道。他若是知道，一则来日恐他受牵连，二则，怕是念着兄弟之情，不肯下手。”

    “慕尔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荀彧说，“若不入曹氏夏侯氏，归入其他望族，日后恐他压制不住，反被利用。

    荀彧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给人的感觉如它的主人一样，让人感到动容的坚毅，沉寂。

    “收入曹氏。”杨修的目光渐渐严峻，他感叹道，“丞相对阮卿是要委以重任啊。日后阮卿的仕途，恐不是你我能想的。”

    “杨先生。”沅清忙停到对方面前，连声喘气，脸颊潮红，额头上浮着隐隐的汗珠。

    杨修原本还笑着的唇角瞬间沉了下来，他也看了看四周，拉着沅清到一处角落，然后低头，急迫的看着沅清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本来被指派到这里来干活时他还忐忑了好久，以为这个阮主簿是个十分难伺候的主，没想到却这般好相与。从不轻易责骂他们。见他们这些下人做活时间长了也会让他们下去休息一会偷个闲。

    此刻杨修已被这惊天的消息砸的早已忘记细究曹操为什么非要让阮卿归入其他家族，他眉头紧蹙，大脑急速运转，在沅清的注视下来回踱步。

    “坐吧。”阮卿道。

    “真的。”沅清微微皱眉，眼中透出深深的担忧。

    小仆说完不免感慨道，“来莺儿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我要是遇到同她一样的佳人，这辈子真不算白活。”

    阮卿正看书看的眼疼，他一边闭眼按着鼻梁，一边淡淡道，“不认得。什么人？”

    他之所以能敢在阮卿身边聊闲事，自然也有阮卿的放纵。

    “想来丞相未说时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丞相府养的舞姬里面就她跳的最好。丞相平日里最喜欢她。可惜我听说她好像喜欢了一个侍卫，丞相原本见就有意提拔那侍卫，可惜侍卫不争气，延误了军机，丞相大怒要斩了他。

    “自然。”小仆说，“不然丞相怎会为她网开一面。”

    因沅清出现而害怕自己被替代的恐惧，与十多年未见而担心疏离的恐惧无时无刻不笼罩在他的头顶与心间。他却不得不压抑着所有的情绪，让自己冷静理智。

    听沅清说完，杨修沉寂下来，神情严肃。

    岁月磨砺，这两双眸子终究都变得不再映满明亮，满是时间赠予的厚重。

    他提前些时间到，等了不久，门扉便被敲响。应了声‘进’后，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素雅，容貌昳丽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对他行一礼，“阮主簿。”

    荀彧说，“丞相若是执意如此，以慕尔对丞相的态度而言，也不是难事。只不过......对慕尔太过残忍。”

    他看到自己因想要去见曹操一面而翻遍所有公文想要找一处纰漏与不妥。却又无比清楚的看到他与曹操之间隔着一座透明的墙壁，将他一次又一次的勇气挡住。

    曹操双眼微眯，是似思量般缓缓说道，“是曹丕的人？”

    不好在丞相府见面，他也不好将人邀进府中，于是找了家酒肆，订下房间。

    他双手呈盘，步履匆匆，要去诸位公子常用的书房，路上迎面遇到一人。

    “沅清，你怎么急匆匆的？”杨修看到沅清这样，不由笑问。

    阮卿揉着鼻梁的手指一顿，他张开眼睛看向小仆，问道，“丞相十分喜欢来莺儿的舞技吗？”

    丞相府指派了几个下人协助阮卿工作，或用于往来书信的传递，其中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平日最是活泼，常对阮卿说些丞相府的趣事，算是阮卿在这方天地里唯一带了抹色彩的景色。

    但在他看来这主子哪都好，长的好看，知礼仪，又会处理公务，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从不肯多笑，总是冷着脸，好像有天大的烦心事压在心里。

    “可这该怎么办？”沅清刚说一句，忽的想到什么，“我有办法，只不过得让先生相助。”

    “孤是在对他好。他的身份，需要一个家族的庇护，归入曹氏，于他于曹氏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阮卿落下手，沉默着像在思量事情，半晌才道，“我该如何见到来莺儿。”

    因此他便总喜欢挑些好玩的事讲给这个主簿，虽然对方从来没有笑过，但这不妨碍他更喜欢这个主子。

    他每日研读书卷至半夜甚至整宿。兵法，诗词，各类典籍。期望自己在未来某日与曹操对话时可以对答如流，可以离对方的距离近些，再近些。

    沅清听到荀彧说出曹操的安排，忍不住清吸一口凉气，手指死死掐着托盘，指尖泛出青白，纤瘦的手掌上浮现嶙峋的骨节。微瞪的双眼中，黑色的眼瞳轻颤着，满是错愕。

    “什么！”杨修听后亦露出万分震惊的神情，片刻后他回身，断言道，“绝不能让阮卿入陈留阮氏。”

    他只能使自己表现的坚不可摧，又冷静自持，来告诉曹操他的可靠，来证明自己可以完美处理对方给自己安排的任何事情。只有这样，曹操才会对他看重他，也许，还会愿意同他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