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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医院。

    “在这一周,你把我当成男朋友,像以前一样和我相处好吗?”

    “你——”沈复眼睫轻眨一下,却恍惚瞥见顾梓城汩汩流血的手背,话音在嘴里转了个个,“你血流到我身上了。”

    沈复蒙住脑袋,呼吸不畅,导致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这里和他在梦里看见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在梦里他碰不到这里的一切,而现在他可以真切地碰到。

    顾梓城满心眼里只有沈复,完全没留意沈复的试探,当即张口答道:“飞机坠毁后,我醒过来就在医院。我想见见你,我以为你没醒,那我就会跟他一样等你,等你五年十年,直到你醒过来。”

    “我梦见许多次你们生活在一起的场景,你总是哭。你做好的饼干捂在羽绒服里,送到他学校,他却在实验室里跟教授探讨最后的一点研究结果。你烤好的饼干冷了,偷偷吃掉,不敢让他知道。你做兼职给他买的手表,他戴了一个星期后就摘下,再也没戴过。”

    躺了五年,别说下地走到隔壁去看顾梓城,他就连扭脖子都费劲。

    “我想找一下我家人。”沈复声音沙哑,嗓子五年没有使用过,现在说话像拉锯一样。

    那句话轻飘飘地砸进沈复胸口。

    他拥有这个世界顾梓城的几乎全部记忆,就好像观看了一场别人人生的电影。因此他知道他的沈哥身体有多软,喜欢什么姿势,哪里敏/感,甚至连那兴奋道极致时喊的声儿都清楚地记得。

    他说到这,才反应过来,沈复在试探他。也许一开始沈复对于他是二十一岁的顾梓城还是三十一岁的顾梓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这话一出,就佐证了沈复的猜测。

    周围病房的病人都好奇地瞧他们,就连一向觉得自己见怪不怪的陈医生和护士偶尔都会被顾梓城的举措震惊。

    见过一早起来就问你爱我的吗?

    太好了,他还活着,他还能拥抱他的沈哥。

    脸皮仿佛变得极薄,稍微一逗就红到了耳根。

    他跑到沈复病房,连忙冲过去抱紧沈复。

    沈妈妈知道自己儿子担心阿城,便开口道:“没,阿城对你这么上心,等了你五年,能不要你?就算是块破铜烂铁,带在身上五年也生感情了,何况你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我还知道,因为他怕打雷,所以你开始关注天气状况,一旦发生雷雨天气,你不管在哪儿,都会竭力往他在的地方赶。有时候你赶到时已经雨过天晴,你就撑着伞,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跟他发消息,说,‘阿城真勇敢’。但他总不回你这条消息,因为他认为你会觉得他懦弱。”

    “那他怎么不来看我?”沈复疑惑问。

    沈复闭口不言,眼神躲闪,双手抓着被褥,不知该如何说起。

    见过输液都要把输液管扭成爱心的吗?

    -

    嘀——嘀嘀——

    就是眼前他的男友。

    突然耳边传来噼啪一声,他转头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小护士惊讶地冲到外面,在走廊上喊:“3608号病人醒过来了!陈医生,你的样本醒过来了!”

    顾梓城一把拉开沈复的被子,凑过去,调笑道:“沈哥,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弄过?看到了?还是听到了?”

    “他怎么了?是不是他已经不要我了?”沈复兀自想着。

    托盘里的酒精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养的儿子这回可真成地里小白菜了。

    吃饭要在一起,睡觉得在一起,输液都得手牵手,上厕所还得搭伴。

    眼前这个顾梓城拥有三十一岁的面貌,举手投足却仍旧充斥着一股傻气。尤其是在紧张时,手忙脚乱,实在不像一个三十一岁的男人。

    二十一岁的顾梓城顶着一副三十一岁的皮囊坐着十二岁小学生才会做的事儿。

    沈复见到过。

    “哎,药还没吊完呢!”护士着急喊道。

    “你歇会儿,我不需要再上厕所,你也——”沈复不好意思地将眼神挪到顾梓城的脐下三寸,“你也不要弄得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昏迷五年醒来,第一个问的依旧是顾梓城,这让她这个当妈的有点吃味。

    总不能说你晚上弄的时候,都没避着我,大摇大摆地坐在床上朝我弄吧?

    沈复睁开眼,迷糊一阵,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色天花板,鼻息间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www.boyishuwu.com

    见过上厕所要求互相拉裤链的吗?

    顾梓城握着沈复的手掌落到自己嘴边,轻吻手心,“我曾经想过,如果你从来没有来到过我的世界该多好。这样,也许我会跟这个世界的我一样。我一样会爱你,但爱得没那么深。你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丢掉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那句话太轻,轻到沈复几乎快怀疑这句话是否曾说出口过。

    他能不能升职加薪发表nature论文,可都寄托在这位患者身上。

    难道顾梓城也跟他一块儿过来了?

    “阿城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晕倒,这时候就住在你病房隔壁,人家还没醒过来,怎么来看你?”沈妈妈将路上买的鸡汤舀了一勺喂给自己的儿子。

    他闭上眼,不敢再看那双满怀希冀的眼睛。

    顾梓城刚醒过来,就急忙下床,扯掉输液管,留置针从他的静脉里被扯出来,他的病服上染了点点血迹。

    瞧着十分可怜。

    “我不愿意变成他那样的人,沈复,让我爱你不好吗?”

    沈复正为难,顾梓城适时松开他,说:“我开玩笑的,别怕。”

    病房里安静得几乎能够听到他们两个的呼吸声,每每顾梓城说话停下来,空气里就安静下来。

    他行医多年,第一回遇到这种病例,既跟植物人不一样,又具有植物人的外体特征。

    可也许是因为沈复有那九年跟他有关的记忆,许久不再接触这档子事儿。

    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他曾以为这些事没有人会知道。

    顾梓城这会儿哪顾得上输液。他上一秒还在飞机上,火光直冲他脸颊而来,皮肤被灼烧的感觉让他几乎崩溃,渐渐的他就失去意识,下一秒他却在医院醒来,而这里与他梦里相差无几。

    但飘进他心里后,又承载着沉甸甸的重量。

    自从他答应顾梓城的要求后,顾梓城干脆让护士将病床搬到他的病房来。

    鸡汤味道很淡,沈复喝了两口就不想喝。

    沈复重新睁开眼睛。

    他真的回来了?

    

    想亲他。

    “对不起,我擦干净。”顾梓城连忙道。

    就在沈复还在迷糊时,走廊上响起皮鞋踏地声,紧接着病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进来,脸上表情十分激动,像是看见恐龙复活一样。

    顾梓城喜极而泣,就跟袋鼠似的抓着沈复不松手。

    那他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知道我弄过?”顾梓城故意逗他。

    他眨了眨睫毛,只得说:“……好。”

    更何况开头那句沈哥,让沈复心里颤了好一会儿。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累,明明是两个人,却谈起了三个人的恋爱。

    于是他伸手,摸了摸顾梓城的脑袋,轻声说:“对不起,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也不会遭遇飞机事故。”

    沈复脸一红,就要往被子里缩。

    他咬咬牙,“你弄得这么大声,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终于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在沈复还在想他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的那九年究竟是不是一场梦,想着他走之后,那个世界的顾梓城是不是已经随着飞机坠毁丢掉姓名时,他那睡在隔壁的老攻终于醒了。

    话说的声泪俱下。

    “沈哥,我爱你,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顾梓城喃喃道。

    顾梓城立马装可怜,一双浓眉微微朝眉心蹙起,眼泪上了膛,开始簌簌地往下掉,他趴在沈复床上,说着自己的经历:“沈哥,我当时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机场内一下子就全是火,我们连喊救命都来不及,就被火包围住。我的脸很疼,手也疼,浑身上下都疼,我好想见你。”

    沈复正想坐起来,却觉得全身无力。

    “你醒了?不好意思,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姓陈,你叫我陈医生就好。”陈朔激动地说着。

    于是他将这些另他心碎的点点滴滴都藏在心底。

    当他问起顾梓城时,沈复才发现自己的父母都沉默下去。

    “那你就舍得我自己弄,不打算帮我吗?”

    沈复听得鼻子发酸。

    声音高亢激昂。

    小护士端着托盘,惊愕地盯着他,像是看见什么怪物一样。

    半个小时后,他的爸妈才赶到。

    沈复想到那样的场景,也于心不忍。

    顾梓城只得敛下满眼的失望,伸手轻抚沈复额角的碎发,弓身在沈复唇角轻轻一吻,“我能够感觉得到,他在我身体里。他没事。我希望你能陪陪我,陪我一个星期怎么样,我们恋爱快一周年了,你还记得吗?下周三就是我们正式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

    沈复常识性地试探道:“你不是在飞机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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