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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学良惊讶道，“爸，咱们为什么要搬家，搬哪里去？”

    顾国强余光瞥见她，又默默的挪开视线，见儿媳妇要去忙活，赶忙阻止了，“别忙了，都进屋去，我们赶紧把东西都收拾收拾，准备搬家吧。”

    秦州失笑，若是个好孩子他也不会介意女儿同她往来，但就怕她再拿顾家的事来打扰念念，而且他哪有妻子说的这么专治。

    “那这里的房子呢？还有之前买给念念的那处。”

    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头一次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进派出所的时候都没有如此，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倒是变得不堪一击起来。

    本来要是没去的话，是不是还有一条遮羞布，现在什么都说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人拽了下来，尤其当时顾念亲爸的脸色很难看，对方又有能耐，很难不去想，他是不是会做出什么事来。

    “秦、秦同志我被调查，包括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因为你的关系？”

    顾学勤叹口气，“大哥，我们那天去顾家是不是去错了？”

    顾学勤突然开口道，“爸，我不懂，如果仅仅因为咱们家当初用了秦家的东西换了钱，那咱们大不了就把钱还回去，一倍不够就二倍、三倍！房子和工作是我们的，为什么人家说要就要？”

    “秦家那位限咱们规定时间内离开，不然的话，就一个都别走了”顾国强声音里透着疲惫，但又有几分解脱之感，“咱们都回乡下老家吧，你们一个个都是高中生，要找工作也容易再参加厂里的考核就是，人家肯放我们一马，已经是看在咱们养育了顾念一场的份上。”

    顾学勤和妹妹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大哥的忧虑。但两人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顾学良疲惫的揉揉额角，“不论我们去不去，其实结果都一样。”

    秦州坐在副驾上，看见这一幕，不悦的皱了眉，他以为自己已经跟顾家人说清楚了，怎么竟然还敢过来找念念，他一个眼神扫视过去，顾思被吓得钉在原地，半步都不敢动。

    蒋令仪没想到十多年前的事了，他竟然还都记得，心里顿时软软的，低了头翻包裹，果然看见了秦州说的那个小布包，隐隐散发出来的食物香气，让她眼眶一红。

    顾学勤：“爸！你竟然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秦家的人，愿意抬手放过咱们了？”

    顾国强人比从前佝偻了，还是穿着当天被带走的那套衣裳，没走近都能闻见一股馊臭味，且他两鬓白发比以前更多了，看起来不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顾主任，成了大街上普普通通的小老头模样。

    “大妹，你起来了就随便吃点，先去上班吧。二弟你也是，在家里干等着不如先去工作。”顾学良没说的是，他总觉得他们这份工作也快做到头了。

    对方已经掌握了他的全部把柄，顾国强曾经拿到的那些钱、包括顾念，全都成了证据，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之后就算有出差也远远避开海市。

    顾学良眼睛一酸，吩咐赵文芳去烧水，“多烧点，给咱爸好好泡个澡。”

    79. 第79章（二更） 回海市啦！……

    反正是最后一次见面，顾念倒是很耐心。

    “这就要看秦家了，如果他们看的上，自然是归秦家，如果看不上，也许会卖掉吧”

    外面，顾念和顾思这对姐妹花相对而站，本来无话不说的关系，变得生疏，到现在完全陌路。

    “不会赶不上的，爸让人送我们过去。”秦州揉揉顾念的额头, 把院子的包裹都清点一遍。“确定没什么了吧？没什么的话, 我们这就走吧, 天黑前能上火车。”

    他张嘴要辩驳，见到妻子横眉冷对瞬间识趣的换了话题，“今天我路过国营饭店买到了好几个灌汤包，你以前不是爱吃那个，就在个红色的包裹里，拿毛巾包着呢，念念大概还要一会儿，你要不要先吃点？”

    “啥？搬家？”顾家众人异口同声道。

    顾思好几天没睡好，生怕顾念跟她追究当初她下乡的事。等她起床，才发现大哥、二哥都没睡，两人就坐在饭厅里，也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

    男人眉眼很是柔和，清瘦的脸上带笑，瞧着妻子的目光很是温润。

    院子里鸦雀无声，就连站在门边的范菊香都拿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顾国强。

    他们都以为父亲从牢房里出来，就表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哪知道会突然让他们搬家。

    顾学良不知想到了什么，颤抖着问，“是不是当初、当初的事情还有隐情？爸，你和拐卖顾念的人是一伙的？！”

    母女俩把院子里的东西该收拾的一早收拾好了，小苗苗也都浇了水，顾念期盼着等下次回来，小苗会变成小树，等院子锁上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一轻。

    顾思记得她小时候很讨厌这个妹妹，明明都一样是顾家的女儿，但是顾念得的关注更多，得到的好处也更多，她不止不能针对顾念，要讨好对方，才能使得自己的日子变得好过一些。

    顾念和蒋令仪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在秦州即将要离开的瞬间，顾国强突然抬头问道。

    “爸！”

    顾念顺着她的目光往回看，正瞧见拧眉坐着的秦州。她冲着秦州笑笑，他的周身的气势瞬间柔和下来。

么消息都没打听出来，同事仍旧带回来一封信，信上写让他老老实实的，不然马上就让他吃牢饭

    秦州在派出所里得到的消息, 并没有跟念念和蒋令仪说，妻子前面这么多年都没有真正高兴过，既然念念已经找到了, 他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够了。

    范菊香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眼眶肿的核桃似的，不敢靠近也不敢随意说话。

    顾念回头，是许久不见的顾思，她跑的很急一张小脸给风吹的通红，不止脸蛋和鼻子，连眼圈都是红的。

    顾学良几人沉默下来，一时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几个人上班的上班，呆家里的呆家里，顾思随意对付一口，正要出门，就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顾国强就站在大门边上。

    明明原主记忆中京市才是她的家乡，但顾念就是很怀念海市、甚至怀念曾经当知青的小县城。

    顾念挑眉，原主印象中和这个姐姐关系还是挺好的，只不过因为原主的关系，顾思一直处于受委屈的状态，现在对方眼巴巴的过来道歉，不知道是为了下乡的事，还是为了顾家的事。

    年轻的小伙子忍不住带着欣喜，高声惊呼道。

    这年代自行车已经很难得了, 也难为秦州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原以为三个人坐回很空，哪知道蒋令仪的战利品直接把后车厢塞满、塞爆。

    顾念在后世坐过不少次车，在这个年代却是头一次坐桑塔纳, 还挺新奇。

    她开了车门，正要上去，远远跑过来一个穿橘红色棉袄的女孩子，喊了她一声，“念念。”

    “行了，念念的事她自己会处理，毕竟都这么大了，你虽然是当父亲的，太严格可不行！”蒋令仪身子前倾，对秦州耳提面命。

    顾家已经从那个两室一厅的小院子里搬出来了，也幸好他们早搬了一步，厂里的反应很快，下午就有人接手他们的工作，要是再迟，被人赶出去岂不是更丢脸。

    “下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还有我爸我爸他我也没想到他会那样，对不起”

    秦州轻飘飘扫了他一眼，问，“你觉得呢？”

    在他们心里顾国强从来都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在厂里也一直是老好人的存在，这么多年对顾念有多好，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等转过头来发现，顾国强原来才是最对不起顾念的那个，简直碎裂人的三观。

    顾思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做最离谱的

    顾学良忽然觉得，他这个爸爸有点恐怖，完全不是印象中的样子了。

    下乡这件事，是她头一次对自家姐妹动用心机，现在真相大白，她发现她从一开始就错的离谱，不是她爸偏心顾念，而是他们全家都靠着顾念才能过上之前的日子，离开顾念以后，就什么都不是了。

    打从那天从秦家的院子里回来以后，顾家人就有些魂不守舍。

    但是顾家几个人，从厂里的职工，突然成了无业游民还是怪不习惯的。

    原来秦州虽然让人把顾国强放了出来，却并不代表着能够原谅他，顾家今日有的一切，全都是靠着顾念的小金豆子，以及当初带走顾念得到的钱换来的，顾国良作为所有一切的源头，凭什么享受这一切。

    *

    赵文芳这几天都特别安分，多的话一句没有，早早把孩子送去学前班，家里料理好就去上工；范菊香也跟心气散了似的，从那天回来就躺在床上没起来过，饭也没吃，儿女们见她这样，到底没好意思说要把她送去娘家的事

    秦州站起身，该问的问题已经问完，这里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别的事情就交给他处理吧。

    顾国强哑然，秦州虽然没明说，但这和明说也差不了多少，他忽然有种尘埃落定之感，就像是最后一只靴子落地时那种宿命感一般。

    “其实，我应该早点坦然面对的，我以为对念念好就是在坯布过去，其实她需要的哪里仅仅是我对她好？”顾国强懊恼的抓紧自己的头发，过去的很多天，他都在悔恨，但渐渐的他明白悔恨是没有用的。

    秦州回来的时候正值中午, 顾念和蒋令仪两人已经把这几天买的东西都打包好, 拿到了院子里, 见他回来，顾念仰起头, 露出一个笑脸：“爸，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走吧, 就怕等会儿赶不上火车。”

    秦州把一切看在眼里，除了递了个帕子给她，什么都没说。

    顾思有些唏嘘，张开嘴还有点哽咽，“念念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她一声惊呼，家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从屋里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