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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个话！”有人附和道。
了摇头，道：“没有，自从他们家二爷从老虎滩回来后，管起种地经营的事，我就收不着他们家的粮食了，人家自己卖粮，往葵乞和喀拉尔山卖，他们家不是有这两条商路嚒！”
刘掌柜将那茶接过来，浅酌一口，示意他有话快说。
起初粮价上涨，连带着畜肉禽肉麻油的价格也抬了头，正当掌柜们美滋滋坐吃渔利时，商会里有些高瞻远瞩的主簿们，都提心吊胆地盯着连州官府的后手——只可惜，白灾起了没多久，帅司便北上至今未归，他们擎等着官府开仓放粮平籴粮价，也没等来。
穆家值钱的就是这两条商路，在座众人无不心有戚戚，纷纷道是，其中又有一人道：“听说穆老二最近到处敲锣打鼓地收粮，这个当口，他收这么多粮食，是要做什么”
穆道勋果然是来透底的，众人无不惊讶地看着他，同时心里感慨：连州粮仓尚有五万石存粮！
又要平抑粮价，又要赈济灾民……旁人尚在回味揣摩他的话，唯有那刘丰年拍案而去，脸上油滑虚浮的笑容再也不见，反而相当沉重冷静，问道：“穆道勋，你真是活菩萨，‘让灾民妥善过冬’这狠话你也配说的你知道这连州城里如今有多少乞食要饭的叫花子嚒”
言罢，甩袖而去！
话说到这份儿上，许多话倒都可以一吐为快了。众人牢骚一番后，都攀着穆道勋问道：“那三爷意下如何您叫咱们大伙儿和您一道囤粮，我们倒是没二话，只是眼下这场白灾到底是一城之祸，仅靠咱们商户联手，恐怕难解一时之为，不是长久之计。您一向同帅司走得近，可知道这连州粮仓什么时候开若粮仓开了，这事儿恐怕才有把握。”
穆道勋却是轻轻一笑：道：“刘兄性子太急，没把我的话听完就走了。其实不瞒诸位，粮食我已托人在外州买了五万石，只是这五万石粮食投诸于市，恐怕不足以将粮价降到往日。我一人终究能力有限，所以今儿这不就来求救于诸位了嚒”
在座都是商会里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或是户部里挂了号的主簿，便有那等世事洞明之辈，很快便回味过来，道：“便是米珠薪桂，物价翔踊，最后物贵钱贱，老百姓手里的崇元通宝都成了废铜烂铁！”
第55章 抑粮价（上）
穆道勋不疾不徐，也盯着他眼睛铿锵有力地说道：“连州城不是没有粮食，有粮食，只是分散在大小粮商手里，大家都等着涨价，所以才一点儿一点儿拿出来卖，这个实情想必刘兄比我更清楚罢”
刘掌柜讥哂一笑，盯着穆道勋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没有多余的粮食了，我的穆三爷！”
“穆老弟客气，但说无妨。”
刘掌柜嘬了一口仕女姣好粉嫩的脸蛋，一脸浑不在意地抱歉道：“唉哟，对不住，摸了老虎尾巴了，哈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向穆道勋，不知道该走是该留。
众人听他如此说，心下都
主簿和掌柜们都愣了，发怔地看着穆道勋，仿佛他说的不是人语。
“是呐，这可是囤积居奇，触律的。”和穆道勋平日里交好的主簿们也劝道。
这是实话， 当下众人便有些心有戚戚。
穆道勋笑笑：“谁说我囤粮是要涨价卖的”
“按我朝过往救治灾民的律例，每人每天半斤粮食，再加半斤粮食等价的柴水油盐，也就是每人每天一斤粮食的花销也就够了。十万人，一天是八百三十石粮食，一百天是八万三千石，若想过去这个冬天，我想有十五万石粮食足够了，而连州粮仓，也不瞒诸位，有五万石粮食。”
“唉呦，穆老弟！”那刘掌柜一抖肩膀甩下身边奉茶仕女，一咕噜坐起，笑着下来迎道：“久违久违，长远没见穆老弟，越发倜傥了，唔，近来生意大发呀”
穆道勋沉声颔首：“只怕还不够，咱们戍北冬天滴水成冰，天寒地冻，若想满城饥民妥善过冬，所耗巨甚，所以我想咱们一起囤粮，不光要把连州城的粮价降下来，也帮着帅司安置这些受灾的饥民，叫他们能妥善过年，过冬。”
“好，我就算你说得清楚，也算他们有十万人，这十万人每天要吃多少粮食，要养活他们过冬你知道要多少粮食嚒”
大家便七嘴八舌，说起自己生意上的萧条困顿来，唯有一旁的粮食把头刘丰年只管默默啜茶不语。
粮食把头刘掌柜笑道：“穆老弟，你在说什么痴话如今这粮价，粳米涨到每斗一百二十钱，粟米每斗七十五钱，再涨下去，朝廷就会放库粮平籴粮价，到时候我们都没得赚，说不定还会掉脑袋。”[注①]
穆道勋也不藏掖，开门见山道：“我想请各位和我同我一起囤粮。”
“多嚒”那刘掌柜啜饮着茶水，挑着眉笑道。
“就是呐……”
众人也都赔笑，这个刘丰年近来靠粮食涨价发了不少横财，如今只怕是不知天有多高低有多厚了。大家只管面上逢迎虚笑着，实则心里都盼望着他崴上一跤，跌进谷底。
却听那刘丰年笑道：“呵，那就是光赈济就还差十万石粮食咯！穆老弟，你知不知道，今年全连州城的收成都不到十万石！你看看这市面上，到眼下这个时辰，哪家粮铺还有余粮可卖”
众人便将他让到上首，他百辞不受，那刘掌柜又挥手，暗中给仕女舞女使了个眼色，叫她们都退下。如此四下清净，又相让一番，穆道勋才在正中坐了。
这话说得平平常常，可满座却无一人觉得他口出妄语，毕竟穆家三爷平日里便是一个足履实地，深中笃行之人， 也正因此， 在连州商会一众耆老中， 不算巨贾， 年纪又轻的穆三爷很有几分说话的席地。
“托兄之福，勉强度日罢了。”穆道勋拱手揖，客套道。
穆道勋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刘丰年，平静地道：“如今连州城里有青壮年流民两万余人，妇孺老弱七万余人，全都分布驻扎在校场、寺庙、道观、还有废弃的宗祠里。”
另有一个主簿道：“我却是听说一个信儿，咱们帅司大人还真有可能回不来——”
众人忙环顾左右，都打起了哈哈，没有一个人开口应诺的。
他一壁说着，一壁叹了口气：“今年收成不好，诸位也看到了，饥民遍野，哀鸿载途，这粮仓一放，势必要赈济的。如今满城里的饥民多是失地的农人，还有失了雇主的雇工奴婢，要想让这些人过冬无虞，让有地的农人有余粮过年，开春有粮种下地，可都得指着连州粮仓呢！”
这话捧得那刘掌柜搂着那点茶仕女笑得胡须乱颤，半晌才道：“说起帅司，他年下能回来嚒他老人家要是回来，看到连州城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得调转马头，连夜又回京师”
“那自然不如您的粮食多喽，如今这满城的人，有不知道帅司霍存山的，可没有不知道您这位‘粮食把头’呀！”
恰逢此时，外头一行人踏步而来，打断了说话，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为首的就是穆家三爷，穆道勋。
一个开布行的掌柜跟着忙道：“是呐，自打粟米涨到五十钱一斗那天，我这布行就没接过几位主顾。说起来， 都是这粮价闹得， 老百姓手里那点余钱全都拿去买粮过冬了，谁还有闲钱制备新衣裳就是眼下这个年恐怕也没心思过了。不怕几位主簿和掌柜笑话， 往年冬月时节，我那华裳布行要定衣裳的主顾得排到五蕴寺呢， 如今——不提也罢！”
便有一人上前道：“老刘，你发财发糊涂了，怎么连帅司的玩笑都开得”
穆道勋笑道：“实不相瞒，帅司走时的确有交代，各位请放心，连州粮仓一定会开，而且很快就会开——”
“谁说不是呢， 我秋天那会儿从邺州采买一大批烟花爆竹，就等着过年赚个翻番， 谁想到碰上了白灾！要说年夜里谁家不放鞭炮，就是城外那等庄稼户穷家子，也要买两尊点上图个喜庆，可今年他们地里粮食欠收，有的人家交过一茬秋税后几乎算得上是颗粒无收，甚至还有倒欠官府税粮的！这些人要么在村庄上领每天三两的救济粮渡命，要么在连州城里乞食要饭苟活，我难道还指望他们买鞭炮过年嚒欸！”
刘掌柜眼睛瞪得大大的，鼻翼一翕一张，整个人好似一头要爆炸的耕牛，硬声道：“我与你商见不和，今天这顿饭入我的账，告辞！”
大家都瞧着穆道勋， 等着他的后话， 却只见他岔开话茬，徐徐道：“不知诸位近来生意如何不说那等虚言假语， 我向诸位透个底， 自打这白灾一起，我那余庆商行便惨淡经营， 一发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所营不过往日二成罢了！”
“闲话就不叙了，愚弟今天赴宴，是有一事想与诸位仁兄相商。”
穆道勋频频颔首，道：“诸位所言非虚，可想如今还只是粮价涨得厉害，若眼下再拿不出举措来，有什么后果大家都料得到——”
“啊”众人大惊，不涨价还能怎么的
穆道勋：“自然是为了把粮价降下来。”
穆道勋笑道：“在商言商，粮价一天不降，咱们的生意就一天不能转圜。况且这次咱们联手，也不是没有赚头，外州如邺州、德州的粮价还只是粟米三十一斗，去往这些地方买粮的凭由帅司已经命人开好了，只要咱们的车队出发，粮食就能正大光明带回来。”
穆道勋：“是呐，到那时，别说是穷家子，就是你我这等略有盈余的人家，也难逃冻馁路边的命运。”
话说众人大惊， 囤粮不为涨价还能为何
有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问道：“帅司的意思是，连州粮仓开仓不为平籴粮价，只为赈济灾民”
这话叫满座众人无不心里一惊，实际上，他们很清楚，连州城物价翔踊这事已经起了兆头，现如今别说粮食，凡百杂业没有不涨价的。
穆道勋看着在做众人，亲自点了一杯茶，推至刘掌柜跟前，笑道：“跟刘兄讨个情，接下来的话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 “就是这个话！”有人附和道。
了摇头，道：“没有，自从他们家二爷从老虎滩回来后，管起种地经营的事，我就收不着他们家的粮食了，人家自己卖粮，往葵乞和喀拉尔山卖，他们家不是有这两条商路嚒！”
刘掌柜将那茶接过来，浅酌一口，示意他有话快说。
起初粮价上涨，连带着畜肉禽肉麻油的价格也抬了头，正当掌柜们美滋滋坐吃渔利时，商会里有些高瞻远瞩的主簿们，都提心吊胆地盯着连州官府的后手——只可惜，白灾起了没多久，帅司便北上至今未归，他们擎等着官府开仓放粮平籴粮价，也没等来。
穆家值钱的就是这两条商路，在座众人无不心有戚戚，纷纷道是，其中又有一人道：“听说穆老二最近到处敲锣打鼓地收粮，这个当口，他收这么多粮食，是要做什么”
穆道勋果然是来透底的，众人无不惊讶地看着他，同时心里感慨：连州粮仓尚有五万石存粮！
又要平抑粮价，又要赈济灾民……旁人尚在回味揣摩他的话，唯有那刘丰年拍案而去，脸上油滑虚浮的笑容再也不见，反而相当沉重冷静，问道：“穆道勋，你真是活菩萨，‘让灾民妥善过冬’这狠话你也配说的你知道这连州城里如今有多少乞食要饭的叫花子嚒”
言罢，甩袖而去！
话说到这份儿上，许多话倒都可以一吐为快了。众人牢骚一番后，都攀着穆道勋问道：“那三爷意下如何您叫咱们大伙儿和您一道囤粮，我们倒是没二话，只是眼下这场白灾到底是一城之祸，仅靠咱们商户联手，恐怕难解一时之为，不是长久之计。您一向同帅司走得近，可知道这连州粮仓什么时候开若粮仓开了，这事儿恐怕才有把握。”
穆道勋却是轻轻一笑：道：“刘兄性子太急，没把我的话听完就走了。其实不瞒诸位，粮食我已托人在外州买了五万石，只是这五万石粮食投诸于市，恐怕不足以将粮价降到往日。我一人终究能力有限，所以今儿这不就来求救于诸位了嚒”
在座都是商会里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或是户部里挂了号的主簿，便有那等世事洞明之辈，很快便回味过来，道：“便是米珠薪桂，物价翔踊，最后物贵钱贱，老百姓手里的崇元通宝都成了废铜烂铁！”
第55章 抑粮价（上）
穆道勋不疾不徐，也盯着他眼睛铿锵有力地说道：“连州城不是没有粮食，有粮食，只是分散在大小粮商手里，大家都等着涨价，所以才一点儿一点儿拿出来卖，这个实情想必刘兄比我更清楚罢”
刘掌柜讥哂一笑，盯着穆道勋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没有多余的粮食了，我的穆三爷！”
“穆老弟客气，但说无妨。”
刘掌柜嘬了一口仕女姣好粉嫩的脸蛋，一脸浑不在意地抱歉道：“唉哟，对不住，摸了老虎尾巴了，哈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又看向穆道勋，不知道该走是该留。
众人听他如此说，心下都
主簿和掌柜们都愣了，发怔地看着穆道勋，仿佛他说的不是人语。
“是呐，这可是囤积居奇，触律的。”和穆道勋平日里交好的主簿们也劝道。
这是实话， 当下众人便有些心有戚戚。
穆道勋笑笑：“谁说我囤粮是要涨价卖的”
“按我朝过往救治灾民的律例，每人每天半斤粮食，再加半斤粮食等价的柴水油盐，也就是每人每天一斤粮食的花销也就够了。十万人，一天是八百三十石粮食，一百天是八万三千石，若想过去这个冬天，我想有十五万石粮食足够了，而连州粮仓，也不瞒诸位，有五万石粮食。”
“唉呦，穆老弟！”那刘掌柜一抖肩膀甩下身边奉茶仕女，一咕噜坐起，笑着下来迎道：“久违久违，长远没见穆老弟，越发倜傥了，唔，近来生意大发呀”
穆道勋沉声颔首：“只怕还不够，咱们戍北冬天滴水成冰，天寒地冻，若想满城饥民妥善过冬，所耗巨甚，所以我想咱们一起囤粮，不光要把连州城的粮价降下来，也帮着帅司安置这些受灾的饥民，叫他们能妥善过年，过冬。”
“好，我就算你说得清楚，也算他们有十万人，这十万人每天要吃多少粮食，要养活他们过冬你知道要多少粮食嚒”
大家便七嘴八舌，说起自己生意上的萧条困顿来，唯有一旁的粮食把头刘丰年只管默默啜茶不语。
粮食把头刘掌柜笑道：“穆老弟，你在说什么痴话如今这粮价，粳米涨到每斗一百二十钱，粟米每斗七十五钱，再涨下去，朝廷就会放库粮平籴粮价，到时候我们都没得赚，说不定还会掉脑袋。”[注①]
穆道勋也不藏掖，开门见山道：“我想请各位和我同我一起囤粮。”
“多嚒”那刘掌柜啜饮着茶水，挑着眉笑道。
“就是呐……”
众人也都赔笑，这个刘丰年近来靠粮食涨价发了不少横财，如今只怕是不知天有多高低有多厚了。大家只管面上逢迎虚笑着，实则心里都盼望着他崴上一跤，跌进谷底。
却听那刘丰年笑道：“呵，那就是光赈济就还差十万石粮食咯！穆老弟，你知不知道，今年全连州城的收成都不到十万石！你看看这市面上，到眼下这个时辰，哪家粮铺还有余粮可卖”
众人便将他让到上首，他百辞不受，那刘掌柜又挥手，暗中给仕女舞女使了个眼色，叫她们都退下。如此四下清净，又相让一番，穆道勋才在正中坐了。
这话说得平平常常，可满座却无一人觉得他口出妄语，毕竟穆家三爷平日里便是一个足履实地，深中笃行之人， 也正因此， 在连州商会一众耆老中， 不算巨贾， 年纪又轻的穆三爷很有几分说话的席地。
“托兄之福，勉强度日罢了。”穆道勋拱手揖，客套道。
穆道勋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刘丰年，平静地道：“如今连州城里有青壮年流民两万余人，妇孺老弱七万余人，全都分布驻扎在校场、寺庙、道观、还有废弃的宗祠里。”
另有一个主簿道：“我却是听说一个信儿，咱们帅司大人还真有可能回不来——”
众人忙环顾左右，都打起了哈哈，没有一个人开口应诺的。
他一壁说着，一壁叹了口气：“今年收成不好，诸位也看到了，饥民遍野，哀鸿载途，这粮仓一放，势必要赈济的。如今满城里的饥民多是失地的农人，还有失了雇主的雇工奴婢，要想让这些人过冬无虞，让有地的农人有余粮过年，开春有粮种下地，可都得指着连州粮仓呢！”
这话捧得那刘掌柜搂着那点茶仕女笑得胡须乱颤，半晌才道：“说起帅司，他年下能回来嚒他老人家要是回来，看到连州城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得调转马头，连夜又回京师”
“那自然不如您的粮食多喽，如今这满城的人，有不知道帅司霍存山的，可没有不知道您这位‘粮食把头’呀！”
恰逢此时，外头一行人踏步而来，打断了说话，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为首的就是穆家三爷，穆道勋。
一个开布行的掌柜跟着忙道：“是呐，自打粟米涨到五十钱一斗那天，我这布行就没接过几位主顾。说起来， 都是这粮价闹得， 老百姓手里那点余钱全都拿去买粮过冬了，谁还有闲钱制备新衣裳就是眼下这个年恐怕也没心思过了。不怕几位主簿和掌柜笑话， 往年冬月时节，我那华裳布行要定衣裳的主顾得排到五蕴寺呢， 如今——不提也罢！”
便有一人上前道：“老刘，你发财发糊涂了，怎么连帅司的玩笑都开得”
穆道勋笑道：“实不相瞒，帅司走时的确有交代，各位请放心，连州粮仓一定会开，而且很快就会开——”
“谁说不是呢， 我秋天那会儿从邺州采买一大批烟花爆竹，就等着过年赚个翻番， 谁想到碰上了白灾！要说年夜里谁家不放鞭炮，就是城外那等庄稼户穷家子，也要买两尊点上图个喜庆，可今年他们地里粮食欠收，有的人家交过一茬秋税后几乎算得上是颗粒无收，甚至还有倒欠官府税粮的！这些人要么在村庄上领每天三两的救济粮渡命，要么在连州城里乞食要饭苟活，我难道还指望他们买鞭炮过年嚒欸！”
刘掌柜眼睛瞪得大大的，鼻翼一翕一张，整个人好似一头要爆炸的耕牛，硬声道：“我与你商见不和，今天这顿饭入我的账，告辞！”
大家都瞧着穆道勋， 等着他的后话， 却只见他岔开话茬，徐徐道：“不知诸位近来生意如何不说那等虚言假语， 我向诸位透个底， 自打这白灾一起，我那余庆商行便惨淡经营， 一发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所营不过往日二成罢了！”
“闲话就不叙了，愚弟今天赴宴，是有一事想与诸位仁兄相商。”
穆道勋频频颔首，道：“诸位所言非虚，可想如今还只是粮价涨得厉害，若眼下再拿不出举措来，有什么后果大家都料得到——”
“啊”众人大惊，不涨价还能怎么的
穆道勋：“自然是为了把粮价降下来。”
穆道勋笑道：“在商言商，粮价一天不降，咱们的生意就一天不能转圜。况且这次咱们联手，也不是没有赚头，外州如邺州、德州的粮价还只是粟米三十一斗，去往这些地方买粮的凭由帅司已经命人开好了，只要咱们的车队出发，粮食就能正大光明带回来。”
穆道勋：“是呐，到那时，别说是穷家子，就是你我这等略有盈余的人家，也难逃冻馁路边的命运。”
话说众人大惊， 囤粮不为涨价还能为何
有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问道：“帅司的意思是，连州粮仓开仓不为平籴粮价，只为赈济灾民”
这话叫满座众人无不心里一惊，实际上，他们很清楚，连州城物价翔踊这事已经起了兆头，现如今别说粮食，凡百杂业没有不涨价的。
穆道勋看着在做众人，亲自点了一杯茶，推至刘掌柜跟前，笑道：“跟刘兄讨个情，接下来的话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则个。”